甄嬛踏入碎玉轩,抬眸间,只见庭院里繁花似锦,宛如锦绣堆成的画卷。彩石铺就的小径蜿蜒其间,两侧的雕花宫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正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彩,朱红的门扉上铜钉锃亮,门环雕琢成精致的兽首模样,仿佛在无声彰显着往昔的尊荣。
殿内金丝檀木的桌椅摆放齐整,其上的锦缎坐垫绣工精美,触手温凉。博古架上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墙壁上的字画皆出自名家之手,价值连城。
浣碧为甄嬛点上了安神香,屋内的熏香袅袅升腾,那幽然的香气弥漫了每一寸空间。
殿内一切精致奢华,甄嬛此刻却犹如坠入冰窖,胸腔噗通直跳,散发着僵硬的寒气。
目光不经意间飘向曾经居住的东偏殿,只见那殿门紧闭,门缝间积攒了厚厚的灰尘,窗棂上也爬上了细细的蛛丝,仿佛被时光遗忘在了角落,见证着她命运的急转直下。
甄嬛突然慌了,她无助的捂住了脸,直到崔槿汐来问,她迷茫的哽咽着。
“姑姑,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皇上不是也想料理了年家么?”
崔槿汐也很不是滋味,她心中沉沉,还是得出言安慰,“此事也未必已成定局,娘娘您还是嫔位,这碎玉轩精美依旧,皇上定是还有旁的打算的。”
一阵沉默过后,甄嬛捂住小腹,额头溢出细密的汗珠,她咬牙呼唤着,“我肚子好痛,快,请温太医来......”
皇帝这一沉思,便到了申时。
皇帝悠悠转醒,皱眉四处看了一圈,“苏培盛呢?”
小厦子恭恭敬敬的递上靴履,伺候皇帝穿衣,“皇上睡下后,师傅便出去了,轮休时间奴才不敢问。”
这时,心中既惋惜又感慨的苏培盛回到了养心殿。
方才苏培盛去找崔槿汐想为她另谋差事,不成想崔槿汐告诉他:莞嫔有喜了!
这莞嫔一而再再而三的做糊涂事,偏偏运气又实在好!
一进殿就撞上了从里间出来的皇帝。
苏培盛脸上表情一僵,下一秒惊喜道:
“皇上您醒了!奴才方才去太医院给您熬了一蛊养神汤,却听说了一则消息。”
苏培盛谄媚的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皇帝穿戴整齐,瞥了苏培盛一眼 并不开口。
苏培盛小心道:“皇上,莞嫔娘娘有喜两个月了。”
皇帝脚步一滞有些不可思议的回了头。
思绪飞快纠缠又分出清晰的条理,皇帝缓缓坐下,目光幽幽开了口:
“莞嫔甄氏,性本柔顺,位忝嫔列。然今竟蓄意纵火,致宫闱惊扰,此罪难容。姑念其怀有龙裔,朕心怀悲悯,不忍重罚。兹降其为常在,然仍准享嫔之位份例,幽闭于碎玉轩,非朕旨意,不得擅出。望其于此思过悔悟,静心思过,以待日后自省。”
此旨一出,苏培盛便知皇帝没有真心想责罚莞嫔,当即放心了许多。降为常在如何,仍享嫔位份例,他日诞下皇嗣,何愁不能重回嫔位。
皇帝却没有想那么多。
华贵妃跋扈不如往昔却仍然娇纵,端妃暗藏心思虎视眈眈,芳妃有子嗣傍身但出身终是拖累。
如此这般,不去甄嬛远比去甄嬛利益更大。一来甄嬛颇有才能可以与自己谈史论政,二来有一人立于人前才好叫宫中的蛇虫鼠蚁露出马脚。
这样想着,皇帝再派了一队侍卫驻守在碎玉轩外。
与此同时,淳常在翊坤宫、永寿宫都走了一遭,无处可去的她在御花园沮丧的捶着自己的腿。
“莞嫔和瓜尔佳氏都能随意换住处,偏我不行,这算什么啊!”
雨儿顺从的蹲了下来给淳常在捏着腿,“奴婢觉得也许是当初入宫时小主年纪太小,皇上才没有注意到小主的。后来看到了小主,那些妃嫔又上赶着争宠,这方面小主哪儿赶得上她们啊。”
淳常在撇嘴露了个笑,“行吧,算你会说。我看嬷嬷说的也不一定对,当初就不该去东偏殿的。”
雨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今天就先这样吧,累死我了,我今晚要吃糟鹅,还有牛乳菱粉香糕!”
淳常在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隐隐绰绰的草木中。
不成想一到碎玉轩前就得了个大惊喜。
侍卫铁面无私的拦住了淳常在,提了皇帝的旨意。
雨儿不满道,“我们小主就住里面,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也没法收东西啊!”
淳常在窃喜的拦住了雨儿,就听侍卫说西偏殿的一名老嬷嬷已经带了宫人在收拾。
不过片刻,一富态嬷嬷指挥着宫人,喜气洋洋的带着许多箱笼出来了。
“小主,咱们走吧,皇上给小主赐了西偏殿的居所!”
......
为作警醒,圣旨晓谕六宫。
中午得知甄嬛因筹谋纵火被赶去了碎玉轩,本以为甄嬛犯下此等大错,定会被严惩,岂料仅仅是降为常在,还因身孕仍享嫔位份例,只是幽闭于碎玉轩。
祺贵人得知此消息,心中怒火熊熊燃烧,那股怨愤之意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咬着下唇,脸色铁青的坐到桌前,手中的笔似有千斤重,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愤怒与不甘在心中翻涌:“阿玛,您可知女儿在宫中所受的屈辱?那莞嫔,纵火行凶,如此恶行竟未被重罚,还因身孕依旧享有尊荣,只是被幽闭在碎玉轩。女儿的嫁妆,那些从家中精心挑选带来的宝贝,全被她一把火烧成了灰烬,那可是女儿在这宫中的体面与依仗啊。”
她的笔触在信纸上落下,字迹因愤怒而略显凌乱,“她甄嬛凭什么?就凭她那狐媚模样蛊惑了皇上?女儿在这宫中小心翼翼,处处谨慎,却因她的恶行遭受如此损失。阿玛,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不能让她如此逍遥法外,这口气,女儿实在咽不下去!阿玛,您定要想办法啊。”
楼慵儿得知此事时正与塔拉一道精心照料花草。
楼慵儿微微一怔,手中修剪花枝的剪刀都停顿了片刻,继而轻轻摇头,心道:“算算时间,快到甄嬛离宫的时候了,也难怪她会在这时候又孕。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碎玉轩,真不知道是命运使然还是什么的。
塔拉闻之眨了眨眼,小声说了句,“皇家果然很在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