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喜欢她？”
耳朵里好像包裹了一层保鲜膜，声音模糊不清。
手边的玻璃杯‘咔嚓’一声碎了满地，林漠骁倏而抬起眼皮。
入眼，熟悉的书房，阳光美好惬意，照得红木书桌干净一尘不染，斯慎明坐在他的椅子上，懒散转悠。
濒死的痛甚至还能感受到，太阳穴隐隐跳动，林漠骁缓慢滑动眼珠，场景有点熟悉。
“怎么了这是？被我说中了？”
见林漠骁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斯慎明眯了眯眼，微微俯身，笑着调侃他。
林漠骁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长睫低垂，投下晦暗的阴影，没有说话，斜靠着书桌，随后视线下意识移到仅开着一条细缝的门口。
果然有团影子鬼鬼祟祟。
是梦吗？
他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光怪陆离，悲欢离合，最后他死了。
而梦里接下来的场景，他将说出让他后悔一生的三句话。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野孩子……”
“……要娶周洛怡。”
心脏像被什么凿了一下，林漠骁掐了掐手心，很疼。
“喜欢。”林漠骁忽然出声，语气坚定，说得时候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很喜欢。”
喜欢的发自肺腑，轻而易举，什么自尊自大面子早抛到脑后。他想，就算又是一场梦，那又如何，他不要再做伤害她的事了。
也许上天看不过去，他的结局太过悲惨。在死后给了他一场乌托邦一般的美梦，弥补他从人生岔路口犯下的错。
“哦？”轮到斯慎明诧异了，他同样看着门缝口，眸色微深：“藏得挺深啊林漠骁，平时没看出来，你女朋友该不会是个幌子吧。”
和梦中相似的情节，外面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漠骁眉心一跳，不做思考立即冲了出去。
刚打开门，就见穿着吊带小裙，神色慌乱的女孩弯腰手忙脚乱，不知从哪里开始打扫散落的提拉米苏。
“哥……”见到来人，她弱弱地唤了声，像个偷听被抓包的小学生，眼神躲闪。
一声哥叫得林漠骁恍惚，身形似乎不稳，叫得他差点崩溃。
秦芷可爱白皙的耳垂泛着红，显然听到了他刚刚的话。
林漠骁盯着她很久，她的眼还没有染上挥不散的悲伤，宛如世间最明亮的水晶，她咬着唇，不敢与他对视。
体内血液倒流，再见到她的情感波动远比想象中来得猛烈。
林漠骁忽地伸手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秦芷懵了，这是林漠骁自成年以来第一次抱她。
黑色衬衣的纽扣挤在她脸上，鼻腔间充满时浓时淡的古龙味道，打翻的蛋糕被踩在脚下，黏糊糊的。
“哥哥，蛋糕……”话音刚落，林漠骁便扣着她的肩胛直接将人提起来走到另一边，他比她高一个头，力气大的快要把她融进骨子。
秦芷受宠若惊，心跳加快几个度，从听到他说喜欢时就在加速，满心都是甜，甜到像在蜜罐子里泡了几天几夜。
亲耳听到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暗恋有了回应，她有那么一点想哭。
原来这么多年，真的不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我很想你。”
林漠骁俯身，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暗哑。
他从来没有这么直白表达情绪的时候。
不知为何，秦芷想哭的欲望又强烈了一些。
她听着他的心跳，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绯红着脸说：“我也想你。”
是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她想，以后放学的每个周末都要回家。
哥哥一个人在家很孤单的。
“你在里面说的，是真的吗？”她鼓着小脸，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她害怕是林漠骁一时的玩笑话，毕竟他可太坏了。
林漠骁勾了勾唇：“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生命的最后，几乎没有见过她脸上出现过类似的表情。
她永远在沉默悲伤，隐忍着一切。
“唔……”秦芷没想到他这么问，他像是很在乎这个问题，莫名给她一种上心的错觉。
斯慎明走出来时，他们还在拥抱。她看起来满足又欣喜，她抱着他的手一点不松。
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斯慎明脚步微顿，而后满不在乎地扬唇告别，背影潇洒颀长：“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晚上记得来，有好酒。”
林漠骁没搭理他，倒是秦芷腼腆地朝他道了声“再见”。
……
女佣打扫干净蛋糕。
秦芷有些遗憾：“这是我一次做蛋糕，你没吃到诶，好可惜，都怪我手不稳。”
林漠骁把她放在书桌，关上门，转身时眼前闪过在这间书房发生过的所有。
歇斯底里，痛彻心扉的瞬间，互相攻击的片段。
胸口闷闷地疼了一下，然后在看到面前女孩的那刻尽数散去，秦芷面色还有些红，低头扣着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有。”林漠骁站在她面前，抬手轻轻拂过她刚到肩的短发，顽固卷翘的自来卷被别到耳后。
“下次我们一起做。”他垂眸定定地看她，向来薄情恣意的脸竟让秦芷看出那么一点深情的意味。
她吃吃地笑出声，有几分傻气，“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林漠骁挑眉：“你不喜欢？”
“……喜欢。”她快速又小声地说完，她做梦都在想象这些场景，以往林漠骁对她露出一个笑脸她都能高兴半天。
美梦成真的这天，她感觉到不真实。
晚上，林漠骁和她并排坐在院子里。
夜风凉爽，蝉鸣不绝。夜空偶尔可见几颗星，月牙弯弯。
林漠骁手机响了很久，秦芷偷偷看他发着消息，嘟囔：“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嗯，分了。”林漠骁坦诚到让她震惊。
“……”
她不说话了。
林漠骁扭头好笑地看她，心里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带着记忆与单纯一无所知的她再次相逢。
“不算女朋友。”他懒洋洋的调子：“嘴都没亲过算什么女朋友。”
他破天荒地解释，优越的眉骨在夜色下深邃散漫，音色却认真。
“就是一普通同学。”他从没答应过确定关系，在此之前，他对于感情的事，可有可无，因为他不会爱人。
秦芷杏眼扑闪扑闪，“哦。”
“哦什么？”
不满意她的反应，林漠骁蹙眉捧起她的脸，四目相对，秦芷咽了口唾沫。
紧接着听到他遥远的不着边际的蛊惑嗓音。
“我可以吻你吗？”
这不是林漠骁的风格，林漠骁想亲她的时候从来不问，那一个月里，林漠骁随心所欲，他想亲就亲了。
秦芷看着他英俊不羁的面庞，心里泛起柔情的涟漪，点了点头，然后主动吻了上去。
柔软相贴，冰凉却如此熟悉，从脊柱一股电流而过，酥麻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早已吻过千百次。
对彼此的唇形太过熟悉以至于下意识就找到自己最舒服的姿势。
她起身主动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羞赧地舔了舔他的下唇。
没错过林漠骁瞳孔闪过的刹那惊讶。
眼看他眸色越来越沉，粗粝指腹掐着她的下巴撬开齿关长驱直入。
他不轻不重咬了她的舌尖一口，无可奈何却宠溺极了：“又骗我…”
心里酸酸涨涨，太了解了，他了解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点。同样的，她也了解他。
时空又一次交错，她的眼泪猝不及防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