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个早餐铺，斯慎明上班之前来不及做饭，会给秦芷买几个包子，一杯粥什么的。
一来二去，老板娘也就认识他了。
“帅哥，给女朋友买吗？”老板娘问，这么多天只见他一个人来买，买了也不吃。
该不会是家里有个残废的女朋友吧？
斯慎明付钱的动作停了一瞬，扯出一抹疏离的笑，在外人面前，他似乎还是那个冷淡高傲的霸总。
“嗯，她比较懒。”
看出他不想多说，老板娘也就没多问，手脚利索地打包好递给他：“帅哥慢走啊！”
没想到刚转身胸膛就撞上一个软乎乎的熊耳朵帽子，熊耳朵“嘶”地一声，斯慎明迅速退开一步，以为自己撞到个女孩。
“抱歉。”他说完就想绕开她。
“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秦芷抬起头，扬着下巴瞪他。
不施粉黛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白，偏偏唇色天生的粉，斯慎明顿住脚步，低头整了整她歪掉的帽子。
“那你说，怎么赔？”
秦芷伸出五个指头，斯慎明扬了扬眉：“五万？”
秦芷不屑地嘁了一声，“拜托，你以为我现在什么咖位，随随便便五万就想打发我？”
她现在的资产比起斯慎明确实差不到哪去。
“那五百万。”
“这还差不多。”秦芷扯过他手里的包子啃了一口，不客气道：“转账吧。”
斯慎明也不还价，拿出手机三下五除二给她卡里打了钱，一声清脆的“支付宝到账五百二十万”在人满为患的小店响起。
周遭静了一瞬，目光齐刷刷看向一身睡衣不修边幅的年轻女孩和一身笔挺黑色西装堪比男明星的两人。
“……”秦芷有点尴尬了。
她的支付宝老早以前开过商家码，到账总会提醒。
斯慎明好整以暇，似乎很享受他们看情侣一样的目光：“够吗？”
“走走走。”秦芷拽过他的袖子，忙往外跑。
斯慎明脸上的笑意更大，走进小区，清晨的风轻柔刮过两人面颊，秦芷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少有的认真。
“斯慎明，我想过年了。”
现在已经是农历二月，距离过年已经整整过去两个月。
大年三十那晚，他们俩吃了一顿简易的火锅。
只有两个人，再多了好像也叫不出来人，大家都有家。
只有他俩啥也没有。
斯慎明点了点头，并没有问她为什么或者年已经过了巴拉巴拉之类的废话。
“今晚可以吗？”他觉得她在的地方就是年。
“可以。”秦芷思考了下，“我还是想吃火锅。”
“那我下午回来买菜？”斯慎明很有耐心。
秦芷突然耷拉了脸：“不吃了。”
扭头就走，斯慎明条件反射地跟上去：“现在买可以吗？”
“买什么买？”秦芷一瞬间判若两人，像被踩到尾巴炸了毛：“你烦不烦？斯慎明，你真的好烦！天天问天天问，我是你女朋友吗这么在意我的意见？你有没有点自己的思想？”
斯慎明被她推了一把，纹丝不动：“我们现在去买。”
说完抓起她的手就往附近的山姆超市走。
秦芷剧烈挣扎，整个人呈现一个斜着的角度，大拖鞋蹭着光滑的水泥地板，像滑滑梯。
“放开我！”她掐他的手腕，踢他，“救命啊！有人拐卖！”
附近半个人都没有，秦芷喊了两声有点无聊，忽然直起身子，闭嘴沉默地由他拉着。
斯慎明全程面不改色。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突然闹这种情绪了。
斯慎明其实懂她。
秦芷现在的阶段，像个刺猬。
生人勿近，对谁都充满防备，袒露肚皮是痴心妄想。
她不断地通过发脾气，欺负他，试图惹恼他让他离开，无数次放下狠话，叫他不要再管她，她要自生自灭。
斯慎明不往心里去，即便那些伤人的话偶尔会穿透坚硬的铠甲刺进心口，他也没想过要离开她。
他不知道自己的忍耐力在何时变得这么强大，总之再闹再恼再愤怒，只要一对上她那双明明写满悲伤却一股脑把人往外推的小鹿眼。
斯慎明无底线投降。
可秦芷却觉得他在怜悯她。
走到超市门口，秦芷果然又开始犯倔。
“你不就是可怜我吗？”
秦芷抱着臂，抬头直勾勾盯他，挂着嘲讽的笑：“看我被爸妈抛弃，害死哥哥，孤苦伶仃的没人要，斯慎明，你想当救世主直说，我才不想当被你救赎的孤儿！”
“我不是吗？”斯慎明忽然问她。
“……不是什么？”秦芷噎了一下。
超市门口的墙壁有灰，可斯慎明还是靠了上去，像是缓了两秒，他疲惫地俯下身子，与她平视。
“小芷，我也是孤儿。”
他好看的脸放大在她面前，秦芷仿佛看到汹涌悲伤的河流在他眸中升起水位线。
“你以为是我在救赎你吗？”他说：“不是的，小芷，不是这样的。”
“秦芷，”他叫她的大名，目光真挚哀伤：“是你一直在救我。”
“我早就一无所有了。我的人生在二十一岁就短暂的停滞，我算哪门子救世主呢。”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卡在喉中，那些痛苦的过往束缚在某一角落，被“一无所有”全然替代。
“你才是我的救世主，是我不能没有你。我说要跟上你的脚步，因为我怕被你抛下。”
他不敢想失去她后的生活，一想到这就有种窒息的恐惧。
秦芷张了张嘴巴，有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只是觉得……很难，什么都好难，活下去难，就是莫名其妙的难，我总是无能为力，每走一步都感觉有障碍物挡着……忘记林、林漠骁也难……”她在说林漠骁三个字时发音艰涩无比。
“爱你，也好难。”
斯慎明说：“可爱你让我感到轻松。”
秦芷垂下脑袋，仍说：“我不想吃了。”
良久，她的肩膀忽而被一双手握住，轻微地晃了晃，她听到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么？”
“我真的，真的，离不开你。”
“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