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脑袋包得跟烂蛋似的,身上先前挨棍子的淤青没消,到处又布满新伤,除了脸和下身外,整个躯干就找不出一巴掌好肉。
这惨状,也让所有人见了,倒吸一口冷气。
许灼和郑新国、郭昆对上眼色,打了招呼。
这是郭昆自那年被全为民用眼前这把春田步枪强行当了两星上将后,时隔多少年来着,头一次跨入天授村。
其实孟钱多这人办事一开始的确很毛糙。
可跟着许灼久了,在许灼悉心培养关照下,心思也变得细腻起来,做事各方面的稳重、熟练、仔细已不亚于梁大晓。
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找人借了自行车,让徒弟去镇上找人。
虽然郭昆得知消息的时候有些晚了,可还是没多少犹豫赶了过来。
到了之后,他拉着郑新国说了事情,一起先来拜访的全为民。
郑新国听到这事后都气得拍桌子,要拉着郭昆一起去打人。
但听说这青头三十几个人,被许灼等三个干掉了一半,头目疤哥和一个手下被子弹打穿膝盖后,立马冷静了下来。
之后他劝郭昆不要去天授,可郭昆还是来了。
作为兄弟,锦上添花这种事是情分,雪中送炭才是真本分。
许灼听到郭昆来天授村老书记家时,也愣了愣。
心下还是很感动的。
这特么的,当初喝醉酒结拜,没有白结拜啊。
再看看蔡淳,作为易城唯一警察所的所长,这年头他的权力并没有后世想的那么大,地方上各处有联防的治安员,有民兵,厂里都有保卫科,尤其是这年头还不禁枪,他们真正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说难听点,就是擦屁股。
当他得到报警说这事时,有些惊讶,也没多在意。
但听说地方是天授村,主要人物是许灼时,立马就坐不住了。
现在她老婆一天赚的钱,比人家一个月工资还高。
家里每天那么庞大的开销,在目前炒货铺运营下,不光没捉襟见肘,还开始每天有了存钱,许灼简直就是他的财神爷。
财神爷被人围殴,他怎么能不焦急。
至于王延东和王萱芝,这大小二王就没那么复杂了。
这两个是很纯粹的人,看到许灼后,有的只有关心。
发生了这样的事,作为打投部虽然没权力管,却也觉得焦心。
“阿桃……”
看到许灼出来,其余人没有开口,倒是朱小英先张嘴了。
“闭嘴。”全为民抓起枪指过去,吓得老太婆不敢吭声了,他看着许灼道:“若谷同志把事情都跟你说了吧?现在情况是,疤哥这些青头,被关进去的关进去,被送治疗的治疗,不出意外,这些人横竖要吃枪子。至于买凶的人,是你的二姐夫孙亚平。按照道理,别人不吃枪子情有可原,他这颗枪子必须吃。如果他不吃,那么是不是说,以后买凶打人、杀人都没代价?如果他不吃,是不是说,许灼同志也可以花钱去把人给剁了,不用付出代价?这种风气不可增长,那是破坏法律,破坏规矩,破坏社会秩序的。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关起门来,毕竟算是你们姓许的事。阿桃,就看你怎么办了,他们想私了。”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许灼身上。
许灼抖了抖腿,许若谷立马拿过一张凳子过来,按着他坐下。
“私了可以啊,我也不想弄得太难堪,你们出三千块钱吧,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恶人嘛。”
三、三千?!
所有人傻了,特么你让最有钱的东蔡村村委账上支,一次性都拿不出这么多,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阿桃,奶奶给你跪下来了。”
“她毕竟是你二姐。”
“你二姐夫要死了,你二姐就守了寡。”
“你二姐夫的娘怎么办?”
“都是自家人,你抬抬手吧。”
朱小英跪得果断,爽脆,很快许虔兴也跪了。
然后是大伯母,但许平龙没跪。
他一把甩开大伯母的手朝外走去。
许平凤想开口来着,许灼妈直接甩下一句“你个好儿子干嘛不跪”,然后也跑了出去,根本不在这里待着。
“老三,妈求你了。”朱小英看着许平呈,又看看许平凤。
许平呈犹豫着,结果被三婶一把抓住胳膊,拉着许相、许小暖往外走。
临走前还不忘带着许烨一起走。
到了门口,三婶道:“这件事结束后,分家吧。不分家就离婚。我特么也是人,不想跟畜生待在猪圈里。”
说完便出去了。
许秋娟白着脸跪了下来,喊道:“阿桃,姐错了,你看在都姓许的份子上,就饶了你姐夫吧,这最后一次了……妈。”
她拉了拉自己婆婆。
孙母气得脸色有些发白,可一想这混球也有自己的责任,到底是跪了。
“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说给三千块,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说什么亲情不亲情,天下姓许的多了去,我和你们一个姓,又不是一种人。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可我要什么,你们也得给不是?这很公平。”
“可是阿桃……拿不出那么多啊……我们……能不能便宜点?”
“啊?便宜点?五百块买凶来砍我,五百块啊,五百块便宜不便宜?怎么到我这里就嫌贵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可以被你们说砍就砍,砍不过又来说情,感情好处都被你们占了呗,我就不该生在这世上呗。是吧,朱小英?”
许灼现在是被害人,先前也是。
然后这些人还要逼着被害人原谅害人者。
大家起初觉得气不过,但这份血缘在,多少有话能说。
经过许灼这么一番话,把事情性质和利害表明,所有人都觉得气愤。
“许虔兴、朱小英简直不是东西,活该住一辈子猪圈,吃一辈子猪屎,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咱们天授村怎么出这种鬃牲。”
鬃牲是本地骂人话。
鬃就是野猪,牲就是牲口。
因为本地土话发不出浑音,牲就读成了桑。
鬃牲这种东西,很早以前挺多,是狗獾、猪獾之外,本地最大害。
农民恨,恨到骨子里,见到了拼了命也要打死,扒皮吃肉。
所以这个骂人词真正含义,已经是本地人底线了。
民兵队长赵前程皱着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只是觉得朱小英无耻,不要脸,没想到竟然这么不要脸。
“许平凤,你觉得他们讲的有道理吗?”
许灼忽然话锋一转,指向了老两口站在这里唯一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