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是个好人。”
这话说得好讽刺啊!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景下,锦一有些难评:“换一句。”
“您、您……”
见人您了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字,锦一手上的线团一扔,直接炸了,把茧拍得邦邦作响:“我就一个优点都没有吗?”
“实在不行,你夸我漂亮呀!什么善良、聪明、有耐心,都是可以往我身上堆的呀?”
“我脸皮厚,所有美好的词我都可以认为是在夸我,好歹给我一点卷线球的动力啊!”
短暂的沉默后。
“您很漂亮。”
其余的,白焱临摸着良心,有些艰难地开口:“您善良、聪明、有耐心。”
向导揪掉了老虎的胡子、向导喜欢占老虎的便宜、向导的行为有些猥琐。
也并没有什么耐心,在没出声之前,他有好多次都听见了向导不耐烦地用指甲刮茧,偶尔还会踹上两脚。
但如果这是向导希望的,他会满足,因为——
“谢谢您对我的拯救,不管成功与否,我都很感谢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不是孤独地死去。”
这回轮到锦一沉默了,她捡回线团继续开始卷:“往好处想,万一我成功了呢?”
这人太悲观了,她决定受累多找话题和他聊聊:
“你知道你身处的茧之前被脏东西裹上了吗?还有四周都是那种沥青一样的橡皮泥。”
就这坐的这一小块地,还是她清出来的。
很奇怪,之前给其他哨兵清理的时候锦一跟被吸干了精气一样,唯独这里,她撑得直打嗝。
白焱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精神域破碎后,我就一直待在一个角落里,意识也是时有时无,周遭只能看到一片黑。”
“所以,我并不清楚。”
锦一又拿指甲刮了刮茧,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那你的精神核心呢?”
“……碎了。”
白焱临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没多少悔意,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这样做:
“我是强行突破的SSS级,精神力核心承受不住和精神域一起碎了,就算没有强行突破,当躁郁值达到顶点,也会是我生命的终点。”
锦一似懂非懂,她知道哨兵的突破是靠精神力的累积,精神核心就是存储器,精神力的取用全部依托于此。
就像环绕着核心的精神力线条,再乱也始终绕着它。
碎了,应该很疼吧。
锦一不是哨兵,没办法共情,只是加快了手上缠线的动作:“那SSS级的哨兵多吗?目前为止,我只接触到你一个。”
其他人也没提过,光脑上也查不到SSS级哨兵的资料,就跟被保密了一样。
“应该就我一个。”
白焱临不想吓到向导,于是他试图用没那么悲观的词汇来描述:
“大多数哨兵都会尽量将精神力压制在SS+级,以谋求更久的寿命,但同时我们也会增加更多外出巡查的任务。”
“每一个到达临界点的哨兵都渴求着能在生命终结之前遇见一个军团长,然后带着它一起毁灭。”
锦一绕圈的动作慢了一些,她又有些想去扣茧了:“那你呢?”
“我幸运又不幸运,我还没到需要压制精神力的地步,但却遇到了大多临界点哨兵遇不到的军团长虫族。”
然后就……
锦一也不知道现在该有一个什么样的反应了,于是强行安慰:“往好处想,最起码你遇上了我。”
“你知道我是什么等级的向导吗?”
等级吗?
白焱临有些意外没耐心小姐的问题,但还是思考了一下:“我出事前,联邦并没有S级的向导,现在我也没办法感知到您的精神力。”
“所以我猜,您是无限接近S级的A+?”
“保守了!”锦一啧啧了两声,线圈缠得更起劲了:“我是S级,而且有晋升的希望!”
“知道代表着什么吗?”
“只要没超过SSS级我就能救回来,你虽然超了,但我给你控制着,等我升级了,你的小命不就还是能保住?”
锦一大饼一张一张地画,生怕白焱临不吃,然后转头跟她说自己不想活了。
“S级?”
白焱临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出口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一改环抱膝盖的姿势,贴在了靠近锦一的那侧:
“联邦已经30年没有S级了,您说的是真的吗?”
哦豁!有情绪波动了!
锦一点点头,想起来这人看不到忙吱了一声,然后重归高人的姿态:
“那当然,精神域再怎么破碎你也是SSS,A+应该也够呛能进来吧?”
“你再瞧瞧我!活蹦乱跳的!”
为了应景,锦一往自己胸口邦邦来了两拳,想表示自己的强壮,结果用力过猛,痛到咳嗽。
白焱临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担忧之余也有些想笑:“您还好吗?我知道您很厉害,但也不用……这么展示。”
锦一:……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憋笑。
但好歹一开始的目标达到了,那种总是萦绕在周围的死气也稍稍淡了一些。
不emo了就行。
虎哥那么活泼,又是越狱又是拆家的,怎么偏偏自家主体这么丧,翘辫子后遗症吗?
锦一重新坐下来卷线团:“鲍恩很担心你,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的情况,是鲍恩,鲍恩一直没有放弃你。”
“鲍恩?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会不会是弄错了?”
轻轻锤了一下茧,锦一提醒道:“他说你父亲对他有恩,所以他改了名叫鲍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知道是谁了。”白焱临犹豫了一下,“那我父亲呢?他有来看过我吗?”
她倒是一直没怎么去查虎哥的资料:“你父亲是?”
“军部元帅。”
!!!
我靠!又是一个背景逆天的大佬!难道就只有她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可怜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是隔几天才来看你一次。”
“这样吗?”
听起来人又消沉了不少,锦一连忙提出解决办法:“等我出去了,帮你问问鲍恩,下次来再跟你说。”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
白焱临礼貌道谢,然后又缩回了原来的角落:“他应该没有来看过我。”
这咋整?
找个话题戳人家痛点上了!
锦一焦躁地扣了扣大白茧,结果发现常扣的地方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些光,于是也不缠线圈了,全力主攻那一点。
咔嚓咔嚓,咔擦咔擦。
声音回荡在茧的内部,有些吵。
“您在做什么?”
“扣个洞,不用管我,你可以继续沉思。”锦一一边扣,一边随口答道,“对了,虽然现在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好像真的可以带你回家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光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