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姬的欢笑声传进屋内,苏隶安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
他转眼看着床上的逍遥神,言语中带了催促:“快点,别把事情越搞越复杂。”
邪魅玲珑的面庞透出一丝明显的不悦,祂娇嗔地哼了一声,转眼便化成红雾消失。
许是突然的事态让逍遥神忘了点东西,灵灵此刻还孤零零躺在地上,左右不是。
苏隶安起身下床往外走,玄色屦停在一株蓝绿色的仙草前。
灵灵娇弱的身子被一只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指捻起,她还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沉重的威压压得灵灵身子直哆嗦,不等她求饶,苏隶安那似水浪冲沙的磁性嗓音便率先响起。
“还是那么丢三落四。你是从何处来的?”
灵灵被这声清晰的问责吓得猛一哆嗦,她结巴开口:“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是被妖尊大人买来的!”
“哼。一会儿再来料理你。”
苏隶安说完便将灵灵封进一只锦盒内,随即片刻不停地走了出去。
灵灵在锦盒中不住地哀叹:“完了完了,我怎么就撞破了这些大人物的秘事啊!这下死定了,我才刚刚结丹啊!”
崇砀山,松音殿东暖阁。
纯姬带着苏隶安匆匆赶过去,一路上悄声地交代着昨夜檀月煌与纯山尧的矛盾。
苏隶安看着那气焰越发阴沉的宫殿,心头的不安开始升腾。
“他二人怎么突然闹得这么僵?”
苏隶安侧头小声地问。
“嘿嘿,多亏了舅舅。那女人昨日触了王兄逆鳞,王兄脾性可不容她放肆,结果自然就变成现在这样咯。”
纯姬笑颜如花,可见她内心是有多喜悦。
可苏隶安却一反常态只是扯了扯嘴角,好像得知这个结果并没有很开心。
两人刚到松音殿东暖阁前,就见满脸病气的纯山尧从门内出来。
身材精壮高大的他正对着下人们吩咐着:“帝后身体抱恙,这间屋子没本座的允许谁都不准进。否则拿你们是问。”
“诺。”
下人们卑躬屈膝地应下,恭敬地送纯山尧离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纯姬清晰地看见了原先他白净结实的胸膛上,此刻好像多了几道抓痕。
“王兄……”
纯姬站在远处看着纯山尧离去的背影,心中的不满开始盖过方才的欣喜。
她的思维,停留在了纯山尧脖子与胸膛前若隐若现的抓痕上。
由于他修炼功法特殊的缘故,纯山尧常年身似火烧,不畏严寒。因此一年四季非重要场合他都是一件宽大深衣裹体了事。
深衣前襟松松垮垮地垂在纯山尧胸前,他身体上的异样很容易就能被人察觉。
如此不堪的样子居然就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在人前,不用猜也能知道檀月煌与纯山尧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纯姬越想越气,心头无名火噌地蹿上三尺高。
苏隶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似是厌恶道:“玩儿的还真是花呢。”
待人走远,苏隶安急忙冲出去跑到东暖阁前。
果不其然还不等他接近大门,看守就拥上来将他拦住。
“月煌!你能听到我吗月煌!!”
他奋力大叫,不顾阻拦施法去冲殿门上的禁锢,可惜那扇门就是纹丝不动。
几次尝试下来,看守与苏隶安之间开始剑拔弩张。
纯姬拉不住苏隶安,正慌忙不知所措,就见纯山尧怒气冲冲地赶了回来。
结实的一脚重重踹在苏隶安的侧腰上,他连催动灵力抵抗的机会都没有,身子就擦着地面飞了出去。
胸口发闷咳出了不少鲜血,与此同时屋内也传来了动静。
纯山尧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身一掌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纯姬急忙将苏隶安从地上扶起,焦急地拿出手绢为他擦拭嘴角吐出的血。
“舅舅你这是要做什么?救她吗?”
苏隶安忍着身上的剧痛,压低了声音道:“后面的计划里她是关键,不能让她出事,更不能被关起来。”
“可她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两人生了嫌隙我就有机会了,为何要救她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得让她跟我走。”
苏隶安快速低声交谈,说罢就准备往屋里去。
纯姬不明就里,她本能地拉住苏隶安,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快被嫉妒逼疯了。
“可是凭什么,就凭她是九尾妖尊吗?”
苏隶安听得奇怪,他一把拉住冲动的纯姬,深吸一口气强忍痛楚,尽量心平气和地安慰着她。
“你先冷静,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吗,现在每一步都是关键,不可任性。”
听到这最后通牒,纯姬只能消停。
她嘟着嘴一脸委屈地撒娇说:“知道了。”
苏隶安安抚好纯姬,立马就捂着左肋骨跌跌撞撞来到冬暖阁的门口。
身子刚靠上门框,屋内就传来血腥味。
他惨然又愉悦地笑,将血擦在手背上,接着抬脚走了进去。
里屋内,檀月煌痛苦地捂着左侧腰处苏隶安被踢的相同位置,嘴里鲜血直流神智迷离。
纯山尧素青的袖袍沾染上檀月煌的血,隐隐的火焰立马就开始烧灼起来。
他忍着手上的灼痛,将人紧紧护在怀里。
随着纯青的灵力缓缓注入,檀月煌终于展开了紧皱在一起的眉头。
苏隶安按了一下被踢的左侧腰,嘴角扯了一个惨然的笑。
刚刚被踢的地方已经不痛了。
他满是怜悯地看着被纯山尧护在怀里的檀月煌,惨白的脸此刻精致得像玉娃娃。
宽大厚实貂皮大氅裹住了她瘦弱的全身,一条漆黑的铁链从貂皮大氅下摆伸出来,一直蜿蜒到床脚柱子上。
随着檀月煌身子的移动,那铁链哗哗作响。
苏隶安的神经有那么一刻的紧绷,三百年暗无天日的时光随着铁链的响动瞬间灌入他的脑海之中。
片刻后,他揶揄道:“堂堂西界妖帝,还真是喜欢囚禁呢。”
纯山尧闻声抬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凶光。
“怎么,你很怀恋吗?”
纯山尧嘲讽地笑,同檀月煌相似的俊颜上满是不屑和轻视。
只是此刻他的面目在死灰般的脸色衬托下,显得不再那么可怕。
苏隶安白他一眼,继续道:“你再这样动怒或者使用灵力,离死就不远了。怎么,想把她作为遗产赠于我吗?”
“你!”
纯山尧被他一句话激得浑身气血逆流,命脉处传来的绞痛使得他呼吸都开始停滞。
檀月煌在他怀里缓缓睁开眼睛,在看清眼前人后,她才开始挣扎着要起身。
苏隶安见状,急忙轻呼一声:“月煌,你怎么样了。”
还不待檀月煌作答,纯山尧就冷冷地冲苏隶安吼了一句:“滚出去!”
苏隶安被吼得像挨训的小猫,看向檀月煌的紫水玉似的眼眸里盛满了委屈。
檀月煌迷离地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眼眸里装满了话,可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苏隶安眉头微蹙,满脸的落寞和痛惜。
可还不等他多说什么,赤梨木的床脚边开始凭空涌现出丝丝红色的烟雾。
逍遥神金黄的瞳孔在烟雾中出现,苏隶安顿时懵了。
他一改方才的步步紧逼,泄气又自嘲地笑出了声。
步步倒退,却步步流连。
身上的血凝固在衣服上,被风一吹就刺骨地冷。
“月煌,有需要一定叫我。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像是在威胁那般,苏隶安的目光坚决又明朗,丝毫畏惧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