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心中冷笑,恨不得将他那只贼手砍断,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悄悄道:“这大庭广众之下,人如此多,要做些什么也不方便,让人瞧见了更不好。
你先回去,等第一次打更之时,你躲在西边穿堂儿等着我,届时,我将上夜的小厮们都放假,关上门,就再没旁人了。”
贾瑞欣喜若狂,这才告辞离去。
到了夜里,贾瑞满心欢喜地来到西边穿堂,左等右等,却不见王熙凤的身影。
此时正值隆冬,天气寒冷,穿堂里冷风嗖嗖,冻得贾瑞瑟瑟发抖。但他心中想着美人儿,便不肯离去,只盼着王熙凤能快点到来。
等了许久,仍不见人,贾瑞这才意识到王熙凤再不能来了。他心中颓丧不已,却又不敢声张,便想着自己回去。
谁知往贾母那边的门户已锁,东边的门也早已关闭,旁边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两边皆是高墙,想要爬出去也是万万不能,他求救无门,心中绝望至极。
此时的高墙之上,孙悟空和黛玉并肩坐着,低头看下边之人抱胸缩头,简直可怜已极。
黛玉轻叹一声,道:“这贾瑞,实乃愚人也。色迷心窍,落得这般田地,亦是自作自受。”
“嘿嘿,此人贪恋女色,毫无定力,不知那美色如幻,欲望似火,若不克制,必引火烧身。”孙悟空冷笑。
黛玉又道:“世人皆被欲望所迷,忘却了本心。这贾瑞便是被那欲望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前路凶险。”
孙悟空点点头道:“正如俺老孙当年,若不是被那老倌儿所骗,满心都是上天宫做官儿的念头,也不会被压五百年,失了自由。
我自认为神通广大,本领高强,理应得到与自己能力匹配的地位,却忘记了,欲望乃魔障也,需得有大智慧、大定力方能破除。
俺老孙如此定力尚且被诱惑,这贾瑞乃是凡人,有此结果也不奇怪。
他既知王熙凤非良善之人,却还心存侥幸,实乃不智。”
黛玉见孙悟空又想起以前,忙道:“大圣所言有理。这世间之人,多是心存侥幸,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命运的捉弄,却不知一切皆有因果。
若是凤姐姐只是让他冻上一夜,我倒觉得凤姐姐太过心软了。”
孙悟空笑道:“想必是那王熙凤对你太好,倒让你看不清,我们且看着。”
“大圣,你刚才说,自己被欲望引诱上天,非也。
世上男儿皆有建功立业之心,想当官,乃人之常情,怎么能说是定力不足?”黛玉认真安抚道。
黑夜里,孙悟空笑了一下,心中高兴,只觉得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儿越发懂事贴心。
黛玉好奇又问:“大圣,你当初上天,第二次乃是掌管蟠桃园的齐天大圣。第一次又是什么官职?是否威风无比……”
“天色已晚,该回去睡觉了。”孙悟空顿时黑了脸,带着黛玉飞了回去。
贾瑞被冻了一整夜,冬夜漫长,寒风刺骨,他几乎被生生冻死。
好不容易跑回家,又被祖父贾代儒认定嫖娼宿妓,狠打了他三四十板子,不许吃饭,还让他跪在院内读文章,贾瑞苦不堪言。
即便如此,贾瑞却仍贼心不死,不知悔改,依旧对王熙凤心存妄想,再次上门问询,那日王熙凤仍去了宁国府,因此没有见到。
王熙凤见此,心中恼怒,为了给大姐儿积德,本想饶他一命。
既如此不知悔改,她决定再设一局,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又一日,贾瑞上门,王熙凤便抱怨那日他失信,害她苦等许久。
贾瑞心疼得不行,忙赌咒发誓说自己去了。
王熙凤借机邀请他道:“如此我便再信你一次。今天晚上,你等夜深了,来我们院子后边的那间空屋等着我,可别被人发现了。”
贾瑞一听凤姐相邀,心中大喜,只盼着晚上赶紧来临,待到晚上,他又等到祖父歇了才偷溜出去,躲进了王熙凤院子后边的小屋子里。
王熙凤一直没来,他左等右等,心急如焚,胡思乱想道:“别是又不来了,再要冻我一夜?”
突然,趁着一丝光亮,贾瑞看到来了一个人,以为是王熙凤,忙冲上去抱住,亲个不停。
却突然间,屋子外来了人,手里提着灯笼进来,屋里一下子灯火通明。
贾瑞看见怀中的却是贾蓉,惊骇欲死,羞耻难当,转身就要跑,来人一把抓住他,质问道:“你半夜三更不在自己家里睡觉,在这里想干什么?”
此人乃是贾蔷,宁国府的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跟着贾珍生活。
贾蔷风流俊俏,身材修长,贾珍对他很是溺爱,后来因宁府人多口杂,谣言横生,贾珍为避嫌,不得不分与房舍,让贾蔷搬出宁府自立门户。
贾蔷与贾蓉关系最好,贾蓉找他帮忙办事,他问都不问便跟着一起深夜过来。
贾蓉笑道:“瑞大叔想要跟我好呢。”
贾瑞低着头呆立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若咱们这就禀了老太太,再去喊了曾老太爷,让众多长辈好生查一查,三更半夜的,瑞大叔怎么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荣国府后院子里!”贾蔷将灯笼照在贾瑞脸上,语气里满是嘲讽。
贾瑞一听要告诉贾代儒,这还了得?忙扑到贾蔷脚边,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不要告诉别人,不要说!好侄儿,你们若是帮我保密,日后我定要重重地谢你。”
“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来,白纸黑字写下来!”贾蔷说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纸笔,放到贾瑞面前。
贾瑞拿着笔迟疑,问道:“我要如何写?”
贾蓉指点道:“就说你去赌钱欠了外债,借了我们两人纹银各三十两。”
“这就要六十两了,太多了,我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银子?”贾瑞哭丧着脸道。
贾蓉冷笑:“别跟我在这儿哭穷,若是没有银子,咱们就去找族中长辈评评理,查问清楚,瑞大叔究竟为何半夜三更跑到西府的后院里来!”
贾瑞急得团团转,唯恐被人发现,硬着头皮写下欠契,又画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