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着低头喝茶,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叶长亭:“……”
“……”
这些事情,是他一个单纯天真,善良无辜的世子可以听的吗?
地上有洞吗?他好想钻进去!
他现在开始装聋子,还来得及吗?
宸王殿下默然须臾,瞟了一眼作鹌鹑状的叶世子。
见他已经忘记了为大梁帝斟茶。
嘴角微微一勾,不动声色地接替了他的工作。
为大梁帝续上一杯茶后,这才开口说道:“所以,父皇其实心中很清楚,那些老狐狸,一直都在觊觎您的位置?”
“只不过父皇一直都在装作不知道。”
“其实是在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到底谁最先沉不住气了?”
已经将头低到最低的叶长亭:“……”
“……”
“……”
宸王殿下,你这是存心的吧?
杀人诛心说的就是你吧!
今天之后,我叶长亭如何还能够安居一隅,置身事外?
谁沉不住气?
现在沉不住气的人,只会是我!
听到萧墨渊如此浅白的话语。
大梁帝眼中的笑意更深。
转眸看了一眼一旁恨不能直接装晕过去的叶长亭。
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说得这般直接,就不怕直接把人给吓走了吗?
吓走了这一个,再想找到如此聪明绝顶又忠诚可靠的人,可就没有了!
萧墨渊抬手抚了抚额。
这个时候,再遮遮掩掩,已经没有意义了。
凭叶长亭的睿智,心中哪里还不知道。
从今日下朝后,他们两人直接被大梁帝叫着,一起走走,开始。
他的身上,就已经被打上了宸王府的标签。
不!
不对!
应该更早!
若是真正要论起来。
怕是在他选择和萧墨渊合作销售银丝炭的时候。
他叶长亭,甚至他们武侯府,就已经被打上宸王府一派系的标签了!
只不过,在大家看来,萧墨渊毕竟是一个拒绝被立为储君之人。
并未参与夺嫡。
所以这件事情,在上京城这一滩浑水之中,并未引起什么波澜。
但若是宸王参与夺嫡了呢?
……
想到这里,他揉了揉太阳穴。
心中暗暗苦笑。
何必想那么多,左右,若是宸王殿下无心夺嫡。
他们武侯府问心无愧。
若是宸王殿下有心于储君之位。
那也是大梁帝心之所向。
大梁的百姓之福。
他们武侯府,依旧是问心无愧!
思及此,他不再躲避问题。
缓缓抬起头来,开口问道:“如此,皇上今日唤臣过来,是想要告诉臣,经过银丝炭一事之后,臣,也已经成了他们欲处之而后快之人了?”
大梁帝被他幽怨的话语逗笑了,戏谑地一挑眉:“叶世子以为呢?朕一直以为,叶家的男儿,可都是悍不畏死之辈呢?”
这小子终于不躲了?
这是想通了吧!
也不枉,当初萧墨渊小的时候,自己就将他送到武侯府去,和叶长亭一起练武。
让他们从小就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所为的,自然便是让他们能够在长大之后,守望相助。
毕竟,武侯府就叶长亭一个男孩。
和叶长亭结交了,自然也就等于和整个武侯府交好。
当年如此做想,是因为,萧墨渊和太子萧墨昀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有些事情,太子不方便亲自出面做。
尤萧墨渊来做,自是最为恰当。
后来,太子萧墨昀出事之后。
大梁帝更是深为庆幸,自己有着这样一个远见的预测。
早早就为萧墨渊安排了武侯府这样一个巨大的助力。
只可惜啊!
在经过那件事情之后,萧墨渊整个人却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非但无心储君之位。
更是起了避世之心。
若非是自幼就给他灌输了极大的责任感。
大梁帝还真的担心,自己这个儿子会不会跑去剃度出家了。
而这个时候,被大梁帝视为“巨大的助力”的叶长亭。
在听到大梁帝的话后,顿时满脸黑线。
若是上了战场,与敌寇殊死拼搏,那自然是悍不畏死的。
可堂堂武侯府世子,若是没有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
却死在了这紫禁城的阴私诡计之中,那他叶长亭,便是死也不会瞑目啊!
“皇上,我可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男丁啊!”
叶长亭一脸无奈地开口。
“哦?唯一的男丁?”
大梁帝扬了扬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没有错,尤其是,你这唯一的男丁,还没有给武侯府留下血脉呢!”
“的确是不能就这么没了!”
“否则,武侯还不得和朕没完啊!”
叶长亭被他调侃得俊脸通红,半晌接不上话。
毕竟是一个还没有娶妻的年轻人啊!
见他如此,大梁帝也便不再继续拿他们取乐了。
直接开口说道:“关于银丝炭的事情,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做吧!朕自会替你们盯着那群老不死的。”
“毕竟,这一次寒流大雪天,你们可是为百姓出了不少力啊!”
“且不说,那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运来的劣质炭,就这么一文不收地送给了那些贫苦百姓。”
“便是那些普通炭火,以去年的价格,卖给京城百姓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格局。”
“墨渊,长亭,这一次,你们做的很好!”
说到最后这句话,大梁帝竟是朝着两人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两人见状,皆是不敢有丝毫耽搁,慌忙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迎上。
“臣愧不敢当!”
“儿臣愧不敢当!”
“我大梁能有你们这般的少年,何愁将来的太平盛世,海晏河清!”
大梁帝言毕,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萧墨渊和叶长亭自是毕恭毕敬地同饮尽杯中茶。
心中情绪翻腾,久久不能平息。
而就在大梁帝准备回御书房批奏章之前。
竟是又状似无意地对叶长亭说了一句话。
“能够在获取暴利的同时,还想到给穷苦百姓送炭火之人,无论是心胸之疏阔,目光之深远,都是非常人所及。对于人才,朕向来都是极为包容的。”
“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甚至是男是女。”
“对大梁,对百姓有益的,便是朕喜闻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