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家的氛围让你窒息,你在处理完今日的公务后,打算出府散心。
雨察觉到你的脸色不好,因此你在继国城内乱转一通时,他出面提出建议:
“白日里,游郭的紫阳花夫人给您送来信笺,说是又有一盆紫阳花开放了,颜色更加浓郁,您要不要去那边坐坐?”
听到这话,你犹豫了一下,再迈步的时候就转了方向。
紫阳花夫人。
归家之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被后院的川下夫人找上门。
她恭敬地和你禀告:
“队伍出发不足一月,听说游郭里闹了疫病,有个孩子找上门,说里头您的相好病得很重,求我给些银钱找个医师……”
川下夫人一边说,一边观察你的脸色,看你并无惊异,只是有些恍然,她心就放进了肚子里,继续笑着说道:
“我差人去看,依稀看出来是个貌美的女子,已经病得要神志不清了,就拨下一些银子和药材,让那儿的管事给找了个医师看看……听说后头那女子已经大好了,现在倒是在游郭中风生水起——您看,是否要去瞧瞧?”
“……”
你的确是恍然之间才想起,此战出发之前,游郭中有位女子曾说过要等你。
可惜事务太忙,心绪繁杂,一战的时间,从初夏到秋末,被铁与火覆盖的记忆中,那女子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
可你还记得她的名字:“是……红姬吗?”
川下夫人脸上浮现诧异:“不,听说那女子叫做‘紫阳花’。”
紫阳花?
你生出些好奇。
因此那日晚上就去了游郭,会见最近城里据说声名远扬的紫阳花夫人。
华灯初上的时分,来到灯火通明的游女屋,御艺所夫人早得到你的信儿,因此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她还是梳着繁复庄严的发髻,上面插着错落的发饰,脸上的妆容也如往常精致,服装齐整艳丽,可当你对上御艺所夫人看过来的视线,看到她的双眼,就不免一怔。
御艺所夫人脚步匆匆地迎到你的跟前,匆忙行走之间连手上的折扇都落在地上,但她毫不顾及。
御艺所夫人以一种超乎往常的热切扑过来,抓住你的胳膊,紧紧地抓住,到你都感到不适的程度,像是落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岩胜、岩胜大人……”她仰头注视着你,只一会儿的功夫,被脂粉堆满、干枯的眼眶里恨不得落下眼泪来,“还好您平安归来!”
你:“……”
你倒不记得自己和御艺所夫人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你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相当不适,强忍着才没有将胳膊上女子的一双手拂下去。
你以日常的态度和她寒暄:“这几日生意还好吗?”
“生、生意?”
御艺所夫人几乎靠着你哆嗦起来,被问到的时候才有些清醒,然后就把住你的胳膊,往游女屋中引起,之前常住的房间里引去,她的声音在侧面飘忽传来,显得和她的神智一样蹊跷:
“啊!之前遭了疫病,不少姑娘都没熬过去,后头、后头来了位有本事的医师,用了药,大家就都好起来了……现在有紫阳花夫人在,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提起“紫阳花”的时候,女人握住你的手指简直要抓进肉里去了。
这神经质的表现,和你之前记忆中八面玲珑的御艺所夫人大不相同。
你隐约觉得奇怪。
走过熟悉的廊道,走近熟悉的房间,女侍们拉开画着艳丽图画的纸门,你往门里看去:
红姬的屋子和记忆中的一样,整洁又静谧,窗边的插瓶里放着悄然绽放的紫阳花,花萼发红,越到边缘处,就红得犹如沁血。
是十分妖艳的颜色。
“请在这里等候片刻,我立刻,立刻就去让夫人过来接待您……”
御艺所夫人将你引到熟悉的位置之后,整个人好像放松了一些,她以一种迫不及待的态度,踩着足袜,在木质的地板上“啪嗒啪嗒”往外跑,临走前还不忘将回身将纸门合上关好。
毫无风姿与礼节可言。
你扬起的挽留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你:“……”
你还准备问问御艺所夫人,红姬为何更名为紫阳花。
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并无闲情与你交谈一二。
想想她刚才的表现,你略有些推测:
是家里出了变故,因此心神不定?还是游女屋里有急事需要她处理?
刚刚上来的时候游女屋人来人往,看来生意的确不错,说不定比战前更上一筹。
如果没有缘由,御艺所夫人方才的表现未免太有失风范。
你想着这些,然后发现自己与雨待在这间熟悉的屋子里半晌,竟然都没有侍女前来奉上茶水。
你:“……”
在贵客包间之中,这种行为与其说是疏忽以至于失礼,简直是不将你放在眼里。
你闭了闭眼,忍耐住了。
说不定稍后会给上合理的解释……
御艺所夫人所言不虚,你不过等待片刻时间,就听到合上的纸门之后,有嘈杂的人声顺着木质的廊道逐渐走近你所在的屋子。
脚步声、交谈声、叱骂声。
似乎有许多女子集体簇拥着,婷婷袅袅,又气势汹汹,向这间屋子走来。
“……我说过!这间屋子不许进人!”
声音的最高点,有女子严厉的斥骂传来,你听着有些耳熟,可里头的情绪听上去却十分陌生。
声音的低点,御艺所夫人怯懦的道歉声随之响起:“紫阳花夫人,那个可是岩胜大人,岩胜大人哟……”
于是斥责的声音更加严厉了:“我才不管是什么大人,臭男人都不准进那间屋子!御艺所,我最近对你是不是太温和了,才让你敢忤逆我……”
哗——
纸门被人拉开,叱骂的女子止住话头,停在门前。
你抬眼,与看过来的女子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