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众人走出大山,上了官道,四周仍是渺无人烟,风离瞧见大道中散落着一坨坨马粪,看样子很是新鲜,一路过去不曾间断。
泰全道:“看样子,如果不是过路的商队,应该就是去蓬莱岛参加大会的修仙剑派,没想到竟有人比咱暗影阁还早。”
风离道:“此间只有这一条路,咱们跟上去瞧瞧。”
快马驱驰十数里,暗影阁部众总算是听到了人声——一阵阵喝彩声,走上前去,不远处有一处不大不小的酒肆,酒肆外的空地上围了一圈人,圈内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说书人,风离听了一耳朵,原来说的是凌渊将军在凡间时的种种事迹,看围观者的衣饰和所携带的兵器,他们应该都是应邀参加蓬莱大会的修仙剑派,说书人言辞中对凌渊极是推崇,不是竖起大拇哥,称他为六界第一大金仙,修为之高,旷古烁今!
修士中大多都是后生晚辈,对于凌渊将军的认识也不过是一些无根无据的传说,听到说书人娓娓道来,如同亲眼所见,不由得心血澎湃,高声喝彩。众所周知,凌渊乃是一介凡人,肉体凡胎,凭借自身努力修习,终是修成正果,练就一身通天彻地之能,睥睨六界,实在是修士之楷模。
忽然,一声冷哼声在喝彩声中显得尤为刺耳,众人朝着声源望去,原是一名四五十来岁的壮汉,他一身金甲,身负长剑,身后站着数十名汉子,应是他的同伴。
一公子哥模样的人走到他面前,拱手说道:“道友瞧着面生,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高人?”
壮汉瞧也不瞧他一眼,转头便要离开,公子哥脸上挂不住,上前拦住他,说道:“看你们这行头,应该也是去蓬莱岛参加万仙大会的吧,既是修仙同道,又对凌渊将军很是不以为然,那定是身怀绝技的,既如此,倒不如露上两手,让我等开开眼界如何?”
壮汉还未开口,其手下弟子便出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拦我凌云剑派的路,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些!”
“凌云剑派”四字一出,众修士退避三舍,再不多言,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修仙剑派,出了不少仙官天将,除蓬莱剑派外,当属这凌云剑派风头最盛,听说天庭不日前还派下个大将执掌这掌门之位,修仙剑派中有人猜测,这是天帝和西王母的一场博弈,凌云剑派便是天帝扶持出来对抗西王母的蓬莱剑派的一枚棋子!
公子哥的随从拽了拽公子哥的衣裳,说道:“公子,老爷让我们出来不过是见见世面,咱们大可不必惹下这个硬茬子!”
公子哥淡淡一笑,对着凌云剑派的壮汉说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凌云剑派,怪不得道友连凌渊将军也不放在眼里,我天机阁和凌云剑派还有些往来,倒是没见过你,不知道友法号?”
壮汉发出一声冷哼,还是一言不发便要离开。
公子哥心中自是老大不快,随手一抬,长袖宽袍中闪出一物,将那人笼罩起来,动作之快,凌云部众还未来得及反应,壮汉便已经被一张闪着金光的渔网死死绑缚,半点也动弹不得!
凌云部众持剑相对,大喝道:“无耻鼠辈,竟敢暗算害人,赶紧放了我派掌门,否则我要你们即刻命丧当场!”
公子哥笑道:“我说怎么瞧着眼生,原来是凌云剑派新来的掌门人,堂堂的托塔李天王屈尊到凡间剑派当个小小的掌门人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些?”
凌云部众面面相觑,心道:“这家伙如何知道新掌门的身份?”
公子哥又道:“不知道的都说李天王是奉命下凡领导凌云剑派,知道的嘛……哈哈,晚辈给您留着面子,多余的话也不说了,你我心照不宣,不过既然屈尊来到凡间,就要多长一对招子,别总拿着你那副李天王的派头,我天机阁可不买你的账!”
适才公子哥说了天机阁,众修士还未反应过来,此时自报家门,众人无不惊愕——这天机阁虽说没出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可他们做的都是通天的事,据说天庭的百万雄兵用的所有神兵利器都是他们天机阁一手提供的,其财雄势大,凡间历任政权无不巴结奉承,无人敢拂逆,只是他们喜欢闷声发大财,对于逐鹿天下没有半点兴趣,也从不干涉凡间的政权更替,故而很是神秘,修士们惊叹不虚此行,不但亲眼见了三坛海会大臣哪吒三太子的亲父托塔李天王,更是能有幸目睹天机阁掌权人,实是三生有幸!
风离曾远远见过李天王的亲面,一时没认出来,这一提醒,连忙让林定北遮住脸颊,若是被他认出了这张与凌渊一模一样的脸,事情可就麻烦了,朱子修倒是无妨,顶着一个猪脑袋就是亲妈也认不出来!
“李天王,我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认个不是,说自己不该对凌渊将军无礼,晚辈便恭恭敬敬地放了您,并且赔个不是,磕头作揖也不是不行,您是天庭上神,担得起。”
李靖是何许人也,什么阵仗没见过?仍旧处之泰若,面不改色,自从被贬谪下凡,烈火般的性子倒也收敛了一些,可骨子中的傲气已然是从前的托塔天王。他终于开了口:“姓冯的小鬼,要不是瞧在玄机老人的份上,你焉能活到此刻?”
原来这个公子哥姓冯名视辉,乃是天机阁少主,李靖口中的玄机老人乃是太上老君的师弟,老人家淡泊名利,一心想铸造出一把六界神兵,故而避世隐居,不问世事,他手里创下的天机阁便传到了冯视辉之父冯二马手里。
冯视辉听李靖说了师祖名讳,笑道:“若是师祖他老家在此,只怕你李天王便不会如此目中无人了吧!”
李靖不予置喙,冯视辉又道:“晚辈的捕神网虽不是师祖的手笔,却也是我天机阁的一大利器,越挣扎网便缩得越小,且压制一切变化之术,晚辈奉劝天王还是放下身段的好!”
李靖凝聚仙力,身上散发出淡淡紫光,稍一用力,那捕神网应声破裂,如草绳一般不堪一击!
李靖不作停留,抬手一掌,直取冯视辉心房,这一掌来势极凶,冯视辉念动咒语,周身笼罩一层金光,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他被掌力震出一丈开外,人却是笔直站立,李靖手掌发麻,竟似遇到一股极大的阻力,定睛一瞧,冯视辉的周边竟被一口大钟罩住,那大钟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如同一圈无形气墙!
冯视辉手心冒汗,若不是及时唤出护身金钟,这一掌过来,非死即伤!
李靖道:“本领平平,花样不少!”他抽出那口随他一起下凡的金色长剑,抬手一挥,便将那金钟打得支离破碎,冯视辉被剑气所伤,呕出一口黑血来,李靖将宝剑收回,一个跃步,上前又是一掌,冯视辉见状,又唤出法器,身后登时长出一对精钢翅膀来,一个后翻,飞到半空之中停滞住!
飞行之术乃是修仙剑派入门本事,可这堂堂天机阁少主却似不会,躲避敌击竟要依靠法器,实在令人唏嘘。
冯视辉嘴角上扬,喝道:“众道友闪开,我可不想伤了你们!”
说罢,挥动翅膀,竟扇出数十条火舌,那火显然不是凡火,碰着便着,落地便烧,冯视辉的侍从喝道:“少爷,老爷吩咐过,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下手不可过重才是!”
“聒噪!”冯视辉暗骂一声,又扇出数十条火舌来,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灼热起来,呼吸之间都是热风,叫人好生难受,上百条火舌结结实实地打在李靖身上,他不躲不闪,一一受了去,冯视辉大喜:“这老匹夫不识我道门仙火,竟敢如此托大!”
一旁的朱子修忽然道:“姓冯的小子输定了,没想到这老李到了凡间修为却大大精进不少,与那天庭里养尊处优的李天王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话音刚落,李靖竟从火舌中缓缓走出,好似没受到半点侵扰,掌心抬起,对着冯视辉,掌变为爪,竟把冯视辉隔空抓了过来,手指掐着他的脖子,悬空拎起,如同抓了一只小鸡仔一般!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本座也不杀你,可教训却是免不了的,这便废了你的修为,给你长长记性,以后出门可要多带一对招子!”
冯视辉叫苦不迭,有口难开,喉咙被牢牢锁住,全身上下被李靖的法力笼罩,半点动弹不得,便在李靖再度发功之时,朱子修陡然出手,背袭李靖,风离趁机救下了冯视辉,配合得天衣无缝,眨眼之间,情势变换。
李靖狐疑地看着朱子修,说道:“好熟悉的身法,你是谁?”
朱子修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还不够明显么?凡间一只修仙的猪而已。”
李靖道:“你的修为不在本座之下,倒是没有听说凡间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朱子修道:“小弟初出茅庐,掌门自然不知道,这天下之大,所有的修士你未必都认识,何必深究?”
李靖道:“既如此,本座便试你一试,瞧个彻底!”
“哎,且慢动手!”风离怕朱子修的魔脉露馅,急忙阻止,说道:“掌门何必动怒,众所周知,这凌云剑派可是凡间数一数二的修仙大派,能做这一派之主的人定是一个胸襟宽广的真英雄,适才不过是和这位公子发生些小误会,所谓不打不相识,二位的气也应该消了才是,咱们都是应邀去蓬莱剑派参加大会的,若掌门人真心要指教,大可在比武之日一展英姿,我等定会虚心观摩学习,您看可好?”
李靖瞧了瞧风离,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在隐藏实力,他能洞察出对方身上三境仙脉,其余的却半点也感应不出,这少年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李靖之所以参加万仙大会,自然是为了重新替天庭效力,他不愿意旁生枝节,既然对方给足了自己面子,冯视辉那小子也被吓得不轻,他也乐得借坡下驴,于是说道:“也罢,后生小子,你报上名来!”
风离拱手道:“晚辈风满楼,忝居暗影阁阁主之位。”
“暗影阁?很好,很好……”留下这样一句话,李靖就此离开。
冯视辉千恩万谢,三句不离报恩,又和风离称兄道弟起来,风离故作凶狠道:“你可知我暗影阁做的都是什么勾当,适才我报出名号,那些修士唯恐避之不及,你当真不怕?”
冯视辉道:“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无非是为了钱财,我家有的是钱,买下一个国家也够了,各位恩公要是手头不宽裕,尽管开口就是!”
松石子龇牙咧嘴道:“我们暗影阁杀人有时候并不是为了钱,有时候也是为了兴趣……”
冯视辉被吓了个趔趄,众人哄堂而笑,杀杀走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架在冯视辉的脖子上,说道:“他们不行,杀人都不爽快,姐姐我下手狠,通常都是一刀毙命,公子要不要试试?”
冯视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从地上弹起来就要跑,暗影阁众人都是一阵哄笑,风离道:“好了,你们都不要闹了,冯兄,他们跟你开玩笑呢,不过你也别跟着我们了,至于报不报恩的,没必要放在心上!”
冯视辉道:“各位恩公不是要去蓬莱岛么,小弟也要去参加大会,不如结伴而行如何?”
松石子道:“就你这三脚猫的本事,还敢去参加什么大会?”
冯视辉道:“这位兄长此言差矣,我去万仙大会可不是去打擂台的,我天机阁做的是修仙的生意,这次去蓬莱岛的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我只需在擂台上拿着我家的法器露个脸,多接几单生意罢了!”
杀杀道:“你家都这样有钱了,还这般处心积虑地招揽生意?”
冯视辉道:“黄白之物赚了太多的确没有意思,可我们天机阁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赚钱的过程,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你们暗影阁的工作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杀人是你们的工作,而我的工作就是赚钱,享受‘赚’的过程,分工不同而已。”
一张口便是通篇大论,说完后暗影阁人早已走远。
“各位恩公,等等小弟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