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鹤本身是个很拧巴的人。
但是在分裂成六个之后，他的拧巴就消失不见了。
毕竟这些都是他。
每一个丹鹤都各自代表了一种面相，胆小鬼、武痴、暴食、好色、懒惰、自律。
但是无一例外，他们全都有着原来丹鹤对飞霄的喜欢。
或许是因为飞霄在感情中过于强势，所以丹鹤才会把这些都压于心底，最后借助着灵魂被撕裂的机会，将这些情绪全部都全都翻了出来。
就连胆小鬼丹鹤都会一直霸占她的怀抱不肯走，旁边的武痴丹鹤怎么挤都挤不进去，只能气的一直喊。
旁边的路人纷纷朝着飞霄的方向投来疑惑的目光，最后在发现六个丹鹤正在她身上挤成一团的时候，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姨母笑。
飞霄：“……”
有的时候师兄太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等到穹他们几个与飞霄汇合时，就发现飞霄已经快走不动路了。
“你还好吗？”
三月七合理怀疑这些丹鹤是不是释放了本来的丹鹤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情感压抑太久了也是需要释放的。
“我还好……”
这大概就是幸福的烦恼吧——师兄太粘人了也不好，更何况还是六个，全都恨不得粘在她身上，没一个愿意下来的。
只是在飞霄没发现的地方，修罗场已经悄然升起。
六个丹鹤都是丹鹤，他们对自己那都是相当了解——每一个都继承了丹鹤那种压抑着的强烈到甚至有点病态的占有欲，都想只把飞霄占为己有。
就算对方也是自己的一部分，那也不能和自己抢。
就连胆小鬼丹鹤都鼓起勇气，面对武痴丹鹤的威胁怎么样都不肯撒手，还占着最好的位置，只需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飞霄正脸，是超绝佳的观景位。
这可把其他的几只丹鹤都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起扑上去活撕了他——虽然那也是丹鹤自己，但是他们都不会手下留情。
反正梦境出不了事。
“你给我下去！”
“我不！”
“你！……气煞我也！吃我撩阴腿！”
“你不讲武德！嗷！”
“滚下去！这是我的！”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更何况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哪里分什么你的我的。”
“你不是道貌岸然说什么禁欲和苦修才是通往人生成功的捷径吗？快修你的苦行道去吧！”
“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我的东西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六个丹鹤扒在她身上吵吵嚷嚷，时不时还动手，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
甚至还为了方便，他们全都选择把自己的身形缩小了，远远看去飞霄身上就像是身上多了六个团子一样。
“要是丹鹤恢复了之后再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估计会羞到钻到房间里就不出来了吧。”
三月七和穹偷摸咬耳朵。
“可能吧……毕竟从来没有见到过丹鹤这般主动……”
穹也觉得有意思，六个抢一个，这不就是修罗场？
虽然全是丹鹤，但是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东方启明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并未催促。
虽然说他们现在要出发去沿着阿尼尔留下的气息寻找那只古兽的所在地，但是也不急于一时。
那头古兽现在还无法苏醒。
“瓦尔特先生与姬子小姐去找家主星期日交涉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没结果。”
飞霄说道，一边把拦住自己视线的一只丹鹤扒拉到一边去，惹来了后者的小声抗议：“我们先去找到古兽的位置，随后再做打算的比较好。”
“嗯，走吧。”
东方启明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加深。
他身为欢愉第一令使，怎么可能打不赢阿尼尔？
只是他需要为后来者铺路而已。
能够代替父亲、得见父亲的谋划于某一日彻底完成，就算是自己稍微吃点苦头、受点委屈也无所谓。
更何况……
东方启明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
罢了，持明族规矩，轮回之后便是另外一人。
就算是自己喊他父亲，恐怕现在的他也只会跳脚吧。
毕竟这一世的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那就足够了。
父亲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够多了，这一世，就换自己来护着吧。
眼见着两个东方启明越走越快，穹和三月七都有些跟不上了，倒是身上还挂着六只团子的飞霄还能跟上。
“不愧是以神速着称的巡猎。”
东方启明的声音自心底响起，吓了飞霄一跳。
不过一回头，眼见着所有的丹鹤都没有听见这一句话，仍旧是自顾自地打来打去，飞霄就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知道丹鹤在怀疑她的身份。
师兄其实挺聪明的，只是他一直都懒得思考，所以才常常显得比较呆。
不过或许是出于无名客的原则，他并没有追问她的身份，而是选择了顺其自然。
“不必说话，直接在心底对话即可。”
“那我问了——你是那位欢愉第一令使？”
“是我。”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父亲的规划指引我来此。”
“父亲？”
“对，父亲，也就是您身上的这位……呃，这些小家伙的前世。”
“……！”
所以之前阿哈没说谎话！
他真的和那位常乐天君有个孩子！
看着面前的飞霄呆若木鸡的模样，东方启明无奈：“您不必将祂视为情敌之类的存在……
“当年我所在的那片星系被虚无吞噬，我与姐姐失散后意外被虚无吞噬、沉睡了很久很久，最后被游历宇宙的父亲捡到并教养在身边……直到几十年后那位神明才横插一杠，硬要给我欢愉令使的身份，所以不必担心。”
飞霄：“……”
怎么看着你好像还不乐意的样子……
那可是令使的位置哎！
而且还是欢愉令使！
宇宙中最强星神之一的头号小弟！
真真正正的几神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去的令使大门，你轻易就能走进去，甚至还可以踩在别的令使头顶上耀武扬威……
但是你看起来怎么还不大乐意啊？！
飞霄一肚子的槽不知道该往哪儿吐，只好哽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正巧一只丹鹤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不知道用手还是腿用力地捶了一下她的背，以至于她下意识地张开嘴——
“嗝儿——”
一声响亮的嗝，全场寂静。
六只丹鹤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飞霄的脸，无一例外，全都是亮晶晶的。
飞霄捂住脸。
好丢人！
“中气十足，果然是强悍的练武之人！”这是武痴丹鹤。
“偶尔将体内恶气排泄出去也是修行的一环。”这是自律丹鹤。
“呜……比我有精神多了……好困……再睡会儿……”这是懒惰丹鹤。
“吃的什么？闻起来像是牛杂，还有各种甜品和饮料……品味真好！下次我也要吃！”这是暴食丹鹤。
“那……那个！我可以……我可以去买水的……如果是为了飞霄你的话，我可以做到……我一定可以的……”这是胆小鬼丹鹤。
“嘿嘿嘿，老婆香香的，好好闻……嘿嘿嘿……”这是好色丹鹤。
无一例外，全是夸赞，而且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那种的，不掺杂任何一丁点的违心。
活脱脱六个妖妃。
飞霄再次捂脸。
“别夸了……”
她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身上的六个挂件听见。
“这不是夸啊，实话实说而已。”
武痴丹鹤表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飞霄一噎。
这个武痴丹鹤是真的满脑子都是比武打架，他表达好感的方式也很直接——那就是打一架。
所以他夸人百分百处于真心。
……虽然也很符合自己的习惯就是了。
那个时候飞霄也爱拉着丹鹤切磋，弓术、武艺、骑术样样都比。
只是美其名曰是切磋，实际上就是趁着机会在师兄身上揩油。
身为持明族，师兄似乎有着他们族群的成员从上到下都特有的精致，和丹鼎司司鼎天风君的聊天记录里也大多是对尾巴与龙角的养护，花在这上面的巡镝数量摞起来都可以拿去换将军府所在的曜青内环附近的大别墅了。
所以师兄身上总是有一股尾巴养护精油的味道，今天是薰衣草味的，昨天是梅花香味的，明天就有可能是松柏香味。
而对于皮肤保养丹鹤也有自己的一套心得，所以师兄身上总是有着香味，浓度也是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他娘气，反而会觉得他这个人很有品味。
只是现在的丹鹤似乎用不起那些太贵的护理精油……
飞霄扭过头去，刚好与一只睡眼朦胧的丹鹤对上了眼。
“你在……看我吗……对不起，我实在是有些睡不醒，不能陪你聊天……但是你可以抱着我……呼呼呼……”
懒惰丹鹤的声音很软，像是小猫，带着没睡醒的慵懒。
话没说一半，懒惰丹鹤又睡着了。
飞霄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师兄未免也太可爱了！
“不过……”
等到匹诺康尼事情结束后、自己回了曜青仙舟，要不要给师兄寄一点天风君自制的护理精油？
师兄应该会很高兴吧……？
看着肩膀上还在搞小动作互相伤害的六只小师兄，飞霄眼底浮现出一抹不舍。
如果自己不告而别的话，师兄应该会很难过吧……
毕竟是自己先主动的，结果后面又玩消失，以师兄睚眦必报的性格，或许在下一次相见的时候就会不理自己，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不过也没关系，或许等到演武仪典之时，自己就能坦诚地将自己和他的身份尽数告知他。
只希望到时候被蒙在鼓里的师兄别生自己的气……
“嘿嘿嘿……嘿嘿嘿……”
好色丹鹤跟个痴汉一样不停地嗅着飞霄的发丝，弄得她总是想忍不住去挠。
好痒……
暴食丹鹤则是一直在拿自己的狐狸耳朵当磨牙棒，虎牙划过耳朵上密布的血管与神经，带来了比过电还刺激的酥麻感。
武痴丹鹤一直在和胆小鬼丹鹤上演全武行——
后者别看胆子小，但是武艺也是在线的，毕竟也是丹鹤的一部分，两个小东西就在飞霄身上打的难解难分。
苦修丹鹤一边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一边悄摸想要挤走呼呼大睡的懒惰丹鹤、自己一个人霸占飞霄的怀抱。
而后者看似睡得和很死，实际上一双手死死扒住飞霄的肩膀和衣服，力道之大飞霄甚至以为自己今天就得损失一件外套，不得不一直伸出手拉着衣领避免当众脱衣。
但是飞霄并不生气。
感受到身上的六只师兄的动作，她表面上紧绷着一张脸，实际上内心早就已经爽飞了。
怪不得仙舟人喜欢看母星留下来的那些讲述皇帝和王侯将相的话本子！
之前飞霄不理解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八卦野史，有这时间还不如研读一下兵书。
但是现在她完全理解了什么叫做皇帝的快乐！
怪不得曾经母星上会有皇帝因为后宫妃子而不再去早朝……
要是回了曜青仙舟后师兄和自己同床共枕的话，她估计也得天天迟到！
光是现在六只师兄为了自己争风吃醋，她都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棒极了！
眼见着飞霄站在原地不动、脸上还露出一副奇怪的笑容，东方启明停步，问道：“怎么了？”
“我完全理解皇帝的快乐了。”
东方启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