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说得好，大乱才能大治，什么是激浊扬清？这就是激浊扬清。”
阿尼尔呵呵笑着，赤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加拉赫的身形：“你还不离开吗？在我的控制下，这里的人只会听从我的话语，而不是你的——
“毕竟我可是星期日亲口承认的……不能被问责的【贵客】。”
“我离开此处比你要容易得多。”
加拉赫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恰才的火焰并没有将这公馆烧着，只是给这会客厅的穹顶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痕迹。
“而你就不一定能离开了。”
阿尼尔对此倒是看得很开，耸了耸肩，语气淡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世间就没有万全的法子，毕竟凡众的认知终归是有限度的，总会有未知的风险成为计划中的变数——
“比如……”
阿嚏！
六个丹鹤打喷嚏的声音一齐响起，那声音之大，甚至就连真理医生都吓了一跳。
“我想去大舞台那儿看看。”
“我们也是。”
“你也有那种感觉？”
“是啊……我们都是同一个人，都有这种感觉也是情理之中吧。”
“也也也……也是……”
几个丹鹤交头接耳。
“现在可以去了吗？”
“……”
飞霄的语气与其说是在商量，倒不如说是告知。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帝弓七天将之一，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没有几个人挡得住她的气势。
真理医生瞥了一眼旁边的几只丹鹤，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一点猜想。
【这个持明族究竟是什么来头？能如此得这位帝弓七天将之一的偏爱？】
原谅真理医生没能认出丹鹤，主要是比起天天在外跑业务的公司高层，他更喜欢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演算各种问题。
而且公司博识学会与曜青仙舟虽然交往甚多，但是负责交接的一直都是其他人，真理医生身为纯学术分子根本就不曾出面过。
因此真理医生不认识丹鹤这位曜青仙舟剑首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可以，毕竟那里的戏剧已经完全结束了……
“只是出于好心，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虚无的影响还是很大，小心被同化。”
“我们会注意的。”
飞霄颔首。
“那我就不送了。”
真理医生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不是他该插手的事情了。
“虚无……你们真的要去吗？”
“嗯，我们似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们……”
“是的。”
几个丹鹤纷纷表态，就算是有虚无也要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
飞霄垂下眼眸。
在贝洛伯格时，师兄曾被虚无吞噬，紧接着就在自己怀中化为了飞灰……
虽然后来师兄再次复活，但是那样真真切切感受到重要的东西在自己怀中消失的时候，飞霄的心神在某一瞬间都差点被那头恶兽占据。
幸好……
幸好师兄的前世将复活的能力给了现在的师兄……
要不然……
一想到师兄会彻底在世间消失，飞霄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有我在呢，别怕。”
武痴丹鹤对情绪的变化最为敏感，一垂眸就见飞霄的双手正在颤抖。
虽然不知缘由，但是武痴丹鹤还是出言安慰：“我们都在呢。”
“……嗯，谢谢。”
飞霄温柔一笑，眼中尽是柔和和化不开的情意，看得武痴丹鹤一怔，旋即他就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就连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起来：“没没没……没什么，不必……不必道谢，毕竟这点事情……这点事情是我应该做的……”
只是飞霄能看见，他的耳朵尖开始逐渐变红，随后那抹红霞便顽皮地到处跑，直到在他的整张脸庞上都留下自己的印记。
“还是要谢谢你，不能因为我们是恋爱关系，就把这种事情当做理所应当。”
飞霄笑了笑，轻抚着武痴丹鹤的后脖颈，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狗。
这一幅亲密的场景看得其他丹鹤牙痒痒，一时间磨牙声此起彼伏，听得出来那些牙齿的主人相当的不满。
飞霄暗笑。
师兄也是个醋坛子，自己的醋都吃。
“我们到了。”
大舞台离他们原本在的位置并不算远，所以很快就走到了。
只是……
“你们好。”
“什么……？”
就在飞霄等人出现在那恐怖的裂缝之前时，一道人影出声打了个招呼，却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是……
“丹鹤？”
飞霄惊讶出声。
“是我，我是第七个丹鹤……
“好久不见。”
站在那道恐怖裂缝之前的身影，赫然是第七只丹鹤！
只是他的气质并不像是之前的丹鹤那样，而是更加杀伐果断，光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能有满满的压迫感。
武痴丹鹤下意识地呲起牙，只是一想到这也是自己，很快也就收了起来。
“但是当时我们并没有看到你……”
自律丹鹤疑惑。
“那是肯定的，”那一只丹鹤点点头，“我从本体分裂出来之后，一睁眼就已经在这片大舞台这里了，还有一位自称是乾坤帝君的持明族跟我讲了很多事情……
“对了，现在的我只记得本体失忆之前的事情，也就是说，本体缺失的记忆，目前都在我这里——
“但是我不记得之后的事情，也不知道后来的我居然能够跟着宇宙间大名鼎鼎的星穹列车、成为一名开拓诸天的无名客。”
这消息如同惊雷一般炸响，震得六只丹鹤与飞霄都愣在原地。
但是飞霄的心神很明显，比那些丹鹤都更加动摇。
未曾失忆的师兄……
一想到那些与师兄共同度过的诸多过往时光，飞霄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而在她身边的武痴丹鹤瞬间就发现了飞霄的情绪变化。
所以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
未失忆前的自己与飞霄究竟是什么关系？
此前自己认为飞霄对自己的那些好是无缘无故的，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飞霄与自己并不曾相识。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无缘无故。
只是他自己忘记了而已。
自律丹鹤眯起眼，问道：“所以曾经的我究竟是……什么人？”
对于过去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丹鹤并不执着于此了而已，并不是说他就完全放弃了追寻那些失落的记忆。
而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这让这些丹鹤怎么可能忍得住不问起自己的过往？
“好吧，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有的事情很显然不大适合你们六个听——
“所以乾坤帝君，动手吧！”
未失忆的丹鹤陡然大喝出声。
“什么？”
乾坤帝君？！
呼呼呼……
就在六只丹鹤惊愕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光芒自他们脚下升起。
“我要先说句抱歉了，诸位。”
乾坤帝君的声音相当温和，但是也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现在还不是你们能够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所以先请各位暂且休息一阵子吧。”
“为什么……”
“后面你会知道的，现在……抱歉。”
黑色的光芒笼罩了六只丹鹤，只留下未失忆的丹鹤站在不远处。
飞霄也没有阻止。
她知道，师兄就是因为记起来曾经的事情而陷入虚无。
所以这的确不是现在的师兄能知道的事情。
“喂，等等……”
武痴丹鹤只来得及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被黑色的光芒彻底吞噬了身形，消失不见。
乾坤帝君笑了笑，对飞霄解释道：“我把他们送去了一处很安全的地方，过一会等事情结束了，我就会把他们送回来……”
“有劳。”
“都是为了计划而已，而且……”
乾坤帝君顿了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还是好好叙叙旧吧，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或许你们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嗯，谢谢。”
“客气了。”
乾坤帝君抬手，身形逐渐消失。
身为特殊的模因生物，乾坤帝君自然可以在这片梦境中自由行动。
只是在等到丹鹤他们在匹诺康尼的事情结束之后，自己的使命就该完成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离开，他乾坤帝君也能在父亲面前挺起胸膛，说上一句他并没有辜负父亲的信任。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歌声消散在风中，那道身影也随之了无踪迹。
飞霄猛地抬起头。
每一世的丹鹤虽然说长得都有点不大一样，但是声音是一样的。
所以前段时间自己在时光长河外听到的歌声是……
“飞霄？”
未失忆的剑首丹鹤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将飞霄的神思给唤了回来。
“啊，哦……”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还有你见到没有失忆的我就这么激动？和小时候一样哭的眼泪鼻涕到处都是……”
听着面前剑首丹鹤的调侃，飞霄就忍不住气恼：“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走了这么久，就不允许我喜极而泣吗！？”
“哟，还会用成语了。”
剑首丹鹤笑眯眯地揉了揉飞霄的耳朵，柔软的触感一如既往。
“你！……算了，不跟你争。”
“不争为大争，看得出来，你已经不会再囿于一时的意气之争了，这很好……你有在好好的适应我不在的日子吗？”
“……没有。”
剑首丹鹤一愣，看着面前的飞霄眼眶发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会和之前一样不坦率……”
“原本我以为我会适应，毕竟我也经过了许多失去战友的痛苦，学会面对生离死别本就是我们这些战士的必修课。”
飞霄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但是我每天晚上都失眠，每次坐在位置上就下意识地想要呼唤你，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你已经不在了……
“所以我一直在后悔，后悔为什么偏偏要等你来先开口，后悔为什么直到你离开甚至你死后才明白我们长生种也不过就是凡众的一员、逃不过突然而然的意外。”
剑首丹鹤收敛了笑，只是静静地听着。
而飞霄也在继续说着，语气有些悲伤：“我很后悔，因为我知道当我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实在是有点太晚了，但是幸好，你还活着……
“我在黑塔空间站见到已经失去记忆的你时，我就明白，这一次的我，绝对不能再放手了。”
“什么……？”
剑首丹鹤神色微微一滞。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之前乾坤帝君说你和我已经……是真的？”
“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