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看向贾玓。
贾玓不急不缓:“忠顺王,你且说如今这些藩国使臣遣使而来,是因为什么?”
忠顺王笑答:“自然是圣天子临朝,威加四海。大宁兵锋所指,强敌尽败。西夏灭国,瓦剌可汗还等着跳舞呢。各番邦自然是敬畏我大宁兵锋,是以纷纷遣使修书交好。”
一众大臣似有所思。
乾元帝脸上浮现笑容,贾玓则是笑了一声:“忠顺王兄说到了问题的本质,不错,各番邦因敬畏我大宁兵锋,而并非我大宁国弱,他们前来示威!”
“所以,我大宁为何将自家财富,赏赐给畏惧我大宁的番邦呢?”
贾玓举例:“历朝历代,番邦来朝,朝廷厚赏,当朝廷衰弱之际,这些番邦可曾出兵相助?”
“不!”
“他们会趁着朝廷虚弱,趁虚而入,攻打朝廷,掠夺人口与土地。”
“只有拳头能够换来尊严,只有兵马征战才能换来太平,纵然倾尽国库赏赐,也换不来番邦忠心,相反,他们会认为朝廷傻,只要遣使而来,就可以获取大量财富,臣可以推测,一旦朝廷这么做,番邦来朝数量必然还会增加!”
“一如前朝一般,单单赏赐番邦的财物,就可以掏空国库!”
“这是虚荣,国威也不是如此彰显,这是愚蠢。”
贾玓扫视群臣:“陛下,臣要说的是,番邦可以朝贡,换取大宁的保护。需要上表称臣,朝廷册封。这,就是臣的建议。”
忠顺王眸光一闪,看向贾玓的眼神中,带有赞赏。
礼部尚书关静呐呐无言,脸色阴晴不定。
一些朝臣也是脸色变来变去,刚要出班出言,乾元帝扫视一眼群臣,群臣反应尽收眼底。
这些番邦来朝,暗中早已经贿赂朝中重臣。
六部官员,大多接受了贿赂,所以替番邦说话。
乾元帝本以为,番邦也贿赂了贾玓,现在看来,就算是贿赂了,贾玓也没有接受?!
无论是接受还是没有接受,贾玓都是以国为本。
乾元帝再次扫视群臣:“诸卿,还有什么建议?”
建议?
有!
不敢说!
定安王已经将厚赏与卖国挂钩,这个是万万不能再提。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处理之策。
“大宁还有百姓没有吃饱穿暖。”
看到文武群臣沉默,乾元帝开口:“这些厚赏之物,不如换来粮食,从他们那里换来物资,让我大宁百姓活的好一些。定安王、忠顺王,魏明、关静...”
几人出班,立于朝堂正中:“臣在。”
“你四人主持六部事宜,制定朝贡制度,以定安王贾玓为主。”
贾玓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且,贾玓当初刚刚考中解元的时候,就曾给了乾元帝两条田地改革之法。
贾玓能文允武,对于番邦各国态度,因为他乃是行伍出身,本身带有傲视一切的骄傲,与横扫一切的决心。
所以,必会有对待番邦强势之策。
大宁如今,不需要拉拢与安抚番邦,也无需向草原示弱低头,辽东的契丹,大宁也已经不虚。
忠顺王等文武群臣,无不是心中凛然。
这看上去是一个简单的任命,实际上已经是皇帝陛下,将定安王逐渐抬高至,凌驾于群臣之上!
内阁首辅、忠顺亲王,竟然只能给定安王做副手。
一个亲王,一个文臣之首...而定安王就代表着武官。
定安王红的发紫?
不,这才是真正的位极人臣。
贾玓很是无语,现在刚刚出征回来没有几天,军中之事还需要他忙。
护国军刚刚成立,贾玓需要练兵。
又是将朝贡之事甩给他,又是将监察天下赋税之事交给他...贾玓内心叹息,以后闲暇时间没了:“臣等遵旨。”
皇帝看向某处:“工部尚书。”
尹通出班:“臣在。”
乾元帝询问:“皇陵之事,现在建造进度如何?”
皇陵之事,不仅仅是帝王陵寝,而是后宫庞大嫔妃群体,是太上皇、太后,老太妃,他这个皇帝的陵寝。
所以,皇陵的建造,一直都在持续,未曾中断。
“回陛下。”
尹通回禀:“皇陵之事,一直都是工部左侍郎万源万大人主持。”
万源出班启奏:“陛下,皇陵建造,一直都是有条不紊进行。”
“是吗?”
乾元帝看向万源:“先帝陵寝为何还没有建造好?”
先帝...
乾元帝政变登基,先帝因此暴毙于宫中,当初引起天下震动,是以乾元帝亲自主持丧礼,亲自选址建造皇陵。
但是至今,先帝陵寝尚没有建成。
已经八年了!
“这...”
腊月天,含元殿就算是没有外面寒冷,也是呵气成雾,万源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水:“启禀陛下,因拨付银两不足,所以进度慢了下来。”
乾元帝拿出一道奏折,甩给万源:“乾元元年,拨付银两三十万两,乾元三年拨付银两九十六万两,乾元四年拨付银两三十二两,耗时八年,马上就九年时间,先帝陵寝还未完工,万源,你当朕这么好糊弄吗?”
皇陵建造极其靡费银两,没有固定的数字,但是一般都在一百两百万两银子,到五百万两银子之间,先帝陵寝前后拨付银两,已经一百五十万八两银子。
这银子,已经足够建造先帝陵寝。
“噗通...”
万源直接跪下了:“陛下恕罪。”
“你的确有罪。”
对于万源的罪证,乾元帝已经掌握清楚:“乾元元年,拨付三十万两银子,你运回家里十三万两。乾元三年,拨付银两九十六万两,你私藏四十七万两,乾元四年拨付银子三十二万两,你私藏二十四万两...”
“除此之外,各类购虚,你谎报瞒报账单,合计一百一十九万两白银。”
乾元帝每说一桩,万源脸色就白一分。
朝臣也是勃然变色。
利益牵扯,谁又是干净的人?
谁在其中喝了汤吃了肉,搂了银子?
“来人。”
万源的胆子越来越大,侵吞黄陵建造的银钱过半!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又贪了多少?
乾元帝冷喝一声:“扒了朝服,打入天牢,抄没其三族!着锦衣卫查办此事,定安王负责。”
贾玓:???
得嘞,又给咱安排事情做。
也很显然,乾元帝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想法,贾玓坚定站在他这一方,属于新兴势力,而万源等,属于老旧勋贵。
今日起,乾元帝就等同站在背后,要贾玓、忠顺王等新兴势力代表,与老旧勋贵宣战:“臣遵旨。”
乾元帝目光落在户部:“周顺!”
“臣在。”
户部左侍郎周顺麻溜的跪在了地上,已经满头大汗。
“你主要负责赋税钱粮出纳。”
乾元帝目光凌厉起来:“你的罪名,朕也懒得说了,去天牢里好好反省吧。”
“来人,扒掉官服,贬为庶民,打入天牢!”
乾元帝一挥手,有些心累一般:“定安王,周家抄没三族,阖族流放,也是你去办吧。”
贾玓也很心累,他就是想要摸鱼,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训练好军卒就好,现在他堂堂武官,却要负责这些小事:“臣遵旨。”
“秦业。”
乾元帝深吸一口气,看向群臣之后。
秦业站了出来,群臣有些惊讶。
秦业在整个神京城,勋贵官宦圈子里,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秦业未曾有过贪腐,所以人缘不好。
秦业也是坦荡荡,没有丝毫惧意:“臣在。”
“念你兢兢业业多年,向来忠心耿耿,擢升工部左侍郎。”
皇帝声音落下,秦业顿时有些懵。
我是想要致仕养老...
你升我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