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农活没那么忙。
陆粥一双手冻得都成猪蹄了,还是每天乐此不疲的从山上溜达。
张兰除了一些接小时活外,其他时候都在家里,拿着一个包提着毛线织毛衣,和村里面的婶婶们坐在一起聊天。
看着陆粥提着一袋子东西下来,众人忍不住打趣道:“子君又觅食回来了呀,这次又找了什么好东西?”
金樱子,拐枣,野生小葡萄,还有猕猴桃,是陆粥最爱从山里面薅来当零食的东西。
她分了一些给大家,又送了一些给阿嬷和疯婆子,才让郭天材扛回家去。
剩下的这些,除了要给外婆一点,她全都要拿到街上去卖的。
大山里穷,小集市上,很少有人会花钱买这些东西。
陆粥卖了一天,也没卖出多少,最后决定拿进城里面去卖。
“拿这么点去不划算。”
陆粥带着郭天材去山里。
郭天材问:“姐,真的会有人买我们的东西吗?”
“会啊!”
陆粥用镰刀砍开了荆棘,解释道:“冬天的水果本来就贵,没有人舍得花那么多钱买,像咱们山里面的这些野果,城里面很多人都没尝过,只要咱们价格合理,还是可以卖出去的。”
郭天材虽然不懂什么替代品,什么价格下降,供不应求这些词,但是还是选择相信陆粥,奋力的在山林里钻出了一条路。
树枝上的雪簌簌的往他的脖子钻,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哈哈哈哈。”
陆粥站在一旁指着他笑,气不过的郭天材,使坏的摇着陆粥身旁的小树。
雪瞬间淋了两人一身。
看着黑着脸的陆粥,郭天材一下子乐了。
山林中随即爆发了陆粥的一声怒吼:“郭天材,你想死是不是?”
“你给我站住。”
“你让我站我就站,那我多没面子,略略略略。”
“啊!”
随着一声叫声,郭天材回过头去,就看见陆粥弯着腰捂着脚。
他慌忙跑了过来,“姐,你没事吧?”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揪住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
对于陆粥的无耻,郭天材气得咬牙切齿,愤愤的说:“郭子君,你耍赖,你玩不起。”
陆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谓的看着他。
“对啊,我就是玩不起。”
“姐,你脸皮真厚。”
“郭天材,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我手里,小心我揍你啊。”
“我要回去告妈,说你天天欺负我。”
陆粥闻言,笑眯眯的用手勾着他的脖子,瞬间变成了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姐姐。
阴森森的语气在郭天材的耳边响起:“我亲爱的弟弟呀,你要是敢告妈,我就把你揍得妈都不认识,妈前脚骂完我,我后脚就逮着你揍。”
郭天材觉得太阳穴窜起的那一瞬间次意钻进了心脏,都分不清是吹来的风比较冷,还是被陆粥说的这番话吓到了。
陆粥松开了他,让他负责背东西,自己则走在前面。
郭天材气乎乎的嘀咕:“这么凶,我看以后谁敢娶你,哼,天天就知道欺负我,我是你的受气包啊,还威胁我不让我告状,简直就是王八蛋,还是千年的那种老王……”
进城那天,郭天材显然很激动。
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再看着其他孩子穿的,他眼神闪过一丝不自在,这时候的郭天材还不知道,这个叫自卑。
不过很快,他就仰首挺胸抬头。
他们每人都背着一大筐的东西,找了个地方放下来。
陆粥才开口问:“刚刚进城的时候,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怎么现在跟换了个人一样?”
郭天材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我觉得他们衣服好看,皮肤也白,不像咱们,但是想了想,我没偷没抢,只是进城来卖东西,干嘛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
他豪情万丈的开口道:“我可是祖国未来的接班人,理应自强自立,未来为祖国做贡献。”
张兰也笑得合不拢嘴,对着两人说:“妈不图你们大富大贵,就希望你们衣食无忧,有着更多的选择,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在这个世界,陆粥真的十分佩服张兰和唐老师。
张兰是贫瘠的土地中,望不到尽头的大山里,开出了一朵坚韧的花。
而唐老师是从繁华的都市中,走向大山里点燃星火和希望的红色花朵。
三人收起心,认真的叫卖。
价格便宜,又是野生的水果,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全部卖干净了。
张兰收起东西,笑着说:“走,今天咱们下馆子去,好好吃一顿。”
郭天材眼睛一亮,马上欢呼起来。
他们吃了一顿饺子,又买了一些东西,才坐着车回去。
到了镇上后,三人下了车。
才一下车,他们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回家的路偏僻崎岖,并没有车子跑,所以三人只能靠脚走。
夜间的月亮清清亮亮的,照的泥土路一览无余,两旁皆是白雪,三道身影互相搀扶,慢慢的走向有光的地方。
一回到家,就看见郭志强冷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抽烟。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郭志强将手中的烟杆往桌上一砸,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了。
陆粥听不下去,回骂道:“你自己没手没脚啊,非要等我妈做饭,自己出去打牌打开心了,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们吃没吃饭。”
“这就是你读的书,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敢跟你老子顶嘴。”
“拜托,我是去读书,不是回封建社会。”
郭志强说不过陆粥,拿起火钳就朝陆粥打去。
“我打死你个死丫头,敢和你老子顶嘴,你妈惯着你老子可不惯着你……”
“改天我倒是要去你们学校问一下,到底教了你们什么东西,教得你这样不尊重你老子。”
张兰也生气了,抡起身边的板凳就挡了回去,然后随即一脚踹在了郭志强的身上。
“姓郭的我告诉你,少在我面前对我闺女动手。”
“哎哟我的妈,这又是闹什么。”
听到动静的郭奶奶郭爷爷跑了出来,开始哭天喊地。
郭奶奶仇恨的看着陆粥,骂道:“都是你这个搅家精惹的,每次都闹得鸡犬不宁,家宅不安,你爹是你的老子,别说他打你,就是他要你的命你也得好好受着。”
陆粥咬牙,从来没听过这么无耻的话。
“怪不得你姑娘不认你,你活该,幸好当年你把她俩送出去了,不然在你面前,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这辈子唯一做的好事,大概也就这。”
“啊啊啊,我打死你个死丫头,敢这样骂你奶奶,早知道在你出生的时候,就该把你扔进厕所里面淹死。”
张兰和郭志强打了起来,陆粥和郭爷爷郭奶奶对骂。
郭奶奶要打陆粥,陆粥往地上一滚,郭奶奶扑了一个空,重重的砸在地上,。
“哎哟哎哟,我的腰。”
陆粥连忙后退一步:“你少碰瓷啊,我可没有碰到你,是你自己摔的。”
旁边的郭天材,两边不是人。
郭志强:“天材,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拦住你妈这个疯婆子。”
“我看他敢。”
张兰手里的板凳都砸得四分五裂,转头又拿一个铁盆。
郭天材上了,不过他是去抱住了郭志强,拦住郭志强。
“爸,你冷静冷静,本来这件事就是你的错,天天阴阳怪气我姐。”
郭志强最爱的就是这个儿子,看到他这样,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怒骂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她一个女孩读这么多书干嘛,有交学费的钱还不如存下来,将来给你娶媳妇建房子用。”
“别别别,我不需要。”
郭天材被他甩得脑袋七荤八素,被迫加入了两人,也挨了不少的揍。
“我,我要是娶媳妇,我靠我自己,我姐,姐成绩好,哎哟,不能不读,就算我辍学,也也不能耽误我姐。”
“张兰,你看看你把我儿子教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