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洵静静的看着他,道:“这话本世子可不能说,否则安宁不得闹腾,说不定还得闹到皇后娘娘面前去,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项信元隐隐生出一股懊悔之意来,当时就不该救下那安宁郡主的,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季舒洵目光冷淡,继续说:“许秋澜你也带不走,她要同你和离,本世子已经应下了,你离开之前先签字。”
她的语气依旧淡淡,透着一股凉意。
分明是随口说出的话,却叫项信元顿时失去了表情,他跌坐在椅子上,“世子,不可......”
“这事就这样定了,还有,你若是不想你们徐家连一个子孙都留不下的话,最好不要再说些其他的话。”
项信元霎时间睁大了眼睛。
这话一出,项信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季世子确确实实是知道他的身份和底细,之前的书房中的纸八九成就是季世子让人悄无声息间放进去的。
徐家是他改名换姓之前的本家,前吏部尚书是他的父亲。
项信元心生寒意,彻底没了来之前的怒意和成算。
季舒洵朝乔曦看了一眼,乔曦立马唤人进来,“来人。”
话落,便有一名婢女端着托盘而入。
见人将东西放在他的手边,项信元面色仓惶地匆匆看了一眼,上面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和离书。
项信元往后退了一下,但他坐在椅子上,已经退无可退,他看着那纸和离书,像是在看什么吃人的毒蛇一般。
季舒洵不紧不慢出声提醒,“项大人,该签字了。”
“许秋澜人呢,我要见她。”
项信元实在是无法维持平静的情绪,连一向的尊称什么的都一同忘却了个干净,他双眼紧盯着外面,重复一遍,沉声道:“我得亲眼见她。”
“我不信她真这么狠心,竟打定了主意要同我和离。”甚至不惜求季世子出面。
又是一句,“我得亲眼听她说,要和我和离。”
最后一句声音低了许多,像是在和自己说的一般。
季舒洵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后侧头示意紫盈。
一旁的紫盈见状行礼后便抬脚离开了。
季舒洵开口:“已经让人去请了,待会便到。”
话落,一旁的乔曦轻声道:“世子,喝点水吧。”
说着就将一边的茶杯端起凑近季舒洵的嘴边。
动作稍显突兀了,季舒洵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乔曦如此细心倒是让人宽慰。
她知道乔曦的紧张不安,因为之前说过要她离开她身边,离开上京城,乔曦确确实实被吓到了。
后面季舒洵又让她离京跟着宋游同去,乔曦更是不安,但又不敢违背季舒洵的命令,一路魂不守舍,茶饭不思的,生怕季舒洵不会再让她跟在她身边了。
季舒洵其实也稍微有点无奈,她之前原本是打算让乔曦离开上京的,且不能往北地去,更严加禁止她和父亲通信之类的。
后面心软也是因为乔曦的态度和表现,乔曦跟了她十年,季舒洵再了解她不过,她没有那么多心思,称得上忠心耿耿,几次三番救了她,将她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经此一事,乔曦倒是明显的有些变化。
自从回京后,恨不得时时刻刻紧跟在季舒洵的身边。
最好是一刻都不离。
不管是出府也好,还是在府中也好,连晚上也想要给季舒洵守夜。
一连几日,每天都是这样,生怕季舒洵出了什么差错一般。
因为乔曦他们回来的那天,季舒洵其实还在病中,不过差不多也快好了。
她有些受凉,由于身体原因,也和寻常人不太一样,她一病就是十天半个月起步,这次生病差不多将近一个月才好。
而在她病后的第二天,禄阳侯府就来了不速之客——
楚成晔。
他一听季舒洵病了的消息,连忙就过来‘探望’了。
至于到底有几分真心,显而易见,毕竟脸上都乐开花来了。
后面回府的时候季舒洵让人带了几句话给楚大将军,然后——
楚成晔回府没多久还被楚大将军给揍了。
而季舒洵听到这个消息,倒是露出了笑意。
因为楚成晔后面据说是半夜想要翻侯府的墙来着,然后被墙下的狗吓了一跳,又因为手上的伤还没好,于是从墙上摔了下来,后面又开始他的修养生活。
从侯府门口被抬走的时候,不光是楚成晔觉得没脸见人,楚大将军更是觉得没脸见人。
横眉怒目冲着楚成晔咬牙,“你这臭小子,等你好了看老子我怎么收拾你。”
这次楚成晔翻墙却从墙头失足摔下来的事,传出去彻底让楚大将军没了脸,甚至巴不得早些去北疆的好。
......
季舒洵说的话,项信元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还是在重复道:“我得见她,她会理解我,和我回家的。”
至于说的这些由于声音很轻,季舒洵并没有听到,就算听到了也是连眼神都懒得欠奉的。
许秋澜过来的时候项信元很快就站了起来,他抬脚就要往许秋澜那边走,一边说着:“秋澜,和我回家。”
项信元握住许秋澜的手腕,力道很紧,像是稍不注意许秋澜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一般,他看着许秋澜的眼睛,“你和季世子说,你并不想和离。”
“我和你解释那些,懿旨非我所愿,安宁郡主被我无意中救下,后面她就开始不断找机会同我巧遇,更是进宫求旨要同我成婚,我最开始是拒绝了的,但懿旨已经下了,为夫并不能抗旨不遵。”
“至于先前说的那些什么让你为妾的话,不过是我听到你说什么要和离所说的一时气话罢了,你莫要当真,我并非是那样想的,你知道的,我只会同你一人白头偕老,我对你的心,你该明白的啊。”
项信元确实是没有那样想过。
这也是他第一次和项信元认错并解释事情的由来。
在许秋澜下定决心后的今日。
“迟了。”许秋澜这样说。
要是项信元在她回京的那日和她解释这一切,都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闹得这般难堪。
许秋澜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坚定于要和项信元和离的时候。
要是早半年,有人对她说,她会在未来的某日和她的夫君说要和离,许秋澜肯定是不敢相信的。
而现在,这种令人不敢相信的场面就这样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