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中还是不信。
他盯着羽林卫抬着的屏风看了又看,虽然精致异常,但不过普通的江南曲水流觞图,到底哪里特别了,还是有什么暗语他看不出来……
春杏看他那样子没忍住飞快地弯了弯唇。
本以为一路无言,没想到还真被卢中给琢磨出了屏风的含义,在距离御书房不足百步的地方,卢中靠近她,压低声音,“殿下在暗示南巡的事?”
哈?
春杏一愣。
走得好好的步子突然停下,眼看着卢中因为她不经意的动作愈发确定,她重新抬脚跟上羽林卫的速度,有些无奈,“真的没有其他含义。”
卢中一副“你不实在”的表情,“奴才对殿下可从来都是知无不言,不过区区屏风,难道有什么隐晦事是奴才不能知道的?”
他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但他这一路上越是回忆东宫里太子殿下说过的话越是觉得不对劲,虽然表面上看没什么,但组合在一起,却能产生无数种可能。
他十有八九又要在不知情下帮东宫做事了。
既如此……
倒不如试探下他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位置,将来若是真出了事,东宫会不会救下他……
所以他蛮不讲理,“到底是奴才僭越了。”
阴阳怪气地样子就差直说你们不告诉我,那就是把我当外人,以后有事可别想从我嘴里套。
春杏:“……”
不套话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屏风确实没任何深意,若要说杨静宜送这东西的初衷,大概纯粹是借着这些女子喜欢之物,提醒皇帝太子是女儿身,身子又不好,一切都得仰仗皇帝这个父亲。
顺带表达下子女纯粹的孺慕之情。
可这些……
春杏为难的看着卢中,最后只得在对象愈发灼灼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编造,“公公说的倒也不是完全不对,殿下……呃,殿下送的这屏风,确实是预祝陛下南巡顺利……”
她越说越说不下去。
本就不是能编瞎话的人,这理由牵强得她自己听着都不想话,本想算了再往别的方向编编,结果卢中眼露恍然,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话头,“放心吧,奴才既然得了东宫的好……”
他说着扫了眼身旁小太监拎着的药茶,“即便奴才做不了太多,但南巡时在陛下面前多提及殿下和东宫的好还是做得到的。”
春杏:“……”
这人不是大内总管吗?就这么轻易地信了?
算了……
信了更好,她反正是编不下去了。
等待会回宫将这件事跟殿下好好禀报便是,只是她没想到的事,跟卢中公公同样想太多的还有皇帝,他看着屏风长叹了口气而后久久不语。
卢中立刻给了春杏一个投桃报李的眼神。
在春杏还没弄明白什么意思的时候如实地将杨静宜对宁远侯府孝敬地安排禀报给皇帝,皇帝便在沉吟片刻后安排道,“卢中,让德妃选个资深的教养嬷嬷给临安王府送过去,好歹是未来太子妃,如此行事无状丢的可不仅仅是太子的脸!”
春杏连忙跪地谢恩。
她觉得,应该是好事吧?
只是想到自家殿下对临南王府那位的包容,又有些不确定了,心里揣着心事回了东宫,为了防止杨静宜心软意气用事,还特别将齐司白请到了书房才将教养嬷嬷地事情说了出来。
杨静宜起初当然意外,但也只是一瞬。
她比春杏想的更多。
皇帝此番行为虽说确实在给东宫出气,并且将事情的责任悉数推到了苏璃音身上,可苏璃音是未来的太子妃,比皇帝训诫,东宫又能落什么好……
不过她没说什么。
皇帝这种做法反而让她放心下来。
自从皇帝突如其来的转变之后,她总忍不住担心皇帝正在酝酿个大的,如今看到他骨子里还是那样副并不乐意见到东宫好的样子。
杨静宜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齐司白敛眉悄悄的勾唇,不知道是不是不用日日面对政事和皇帝,他倒是发现养病后的太子反而更加鲜活生动,许多事都能从表情窥见一二。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不错地浅笑,“殿下可要趁此机会卖个好给太子妃娘娘?”
杨静宜摆手,“不。”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苏璃音,卖好这种操作对她根本不管用,就是教养嬷嬷对苏璃音的作用也无非是让名声差些,磋磨这类的苏璃音不会在乎。
既如此,她又何必白费力气。
“还是等苏豫回来再说。”
既然是苏豫没有跟苏璃音提前沟通好,就活该他自己回来去解决,反正东宫是不适合再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