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尔想要说话，但仿佛喉咙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无法吐露一句言语。
然而下一秒，无尽的光陡然爆发，闪亮却不刺眼。
光芒一闪而逝，艾薇尔回过神来，一切似乎照旧，没有变化，而唯一的变化......
一身白袍的瑞尔此时伸出右手，一脸冷色地掐住镇长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
镇长被扼住脖子，也并不挣扎，四肢下垂，宛如几根破旧的布条。
“这就是你的目的？
借助教堂和最后的恶意，聚集一大部分人，企图在最后将所有人杀死，以对死亡的恐惧为引，补全晋升皓月的最后一点空缺吗？”瑞尔冷声询问。
“嗬嗬。”镇长的喉咙被掐住，口中只能发出沙哑的撕扯声，但依旧面容平静。
“你的依仗呢？”瑞尔问道，“你失败的依仗呢？你本该知道教堂是我的大本营，所有的一切异种力量都会被排斥与压制。
那你失败之后该如何脱身？沃伊德吗？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他只想要足够强大的帮手帮他分担压力。”
瑞尔歪了歪头：“镇长先生，你能告诉我吗？”
镇长闻言，嘴角上翘，他闪电般地伸手，抓住瑞尔的手，但下一个动作不是挣脱，而是用力一扭。
“嘎达”一声轻响，镇长的脖子呈现出一个扭曲的角度，森然的白骨戳破薄薄的皮肤裸露在外，显得血腥而诡异。
他的气息迅速消散，眼眸瞬间黯淡下去，生机自他身上消退了。
死了？不对！瑞尔眼中金色灵性溢出，灵魂领域的波动此时被他捕捉到。
一个由纯粹恶意构成的灵体，快速地撕开一道口子，然后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先是一滞，再瞬间消失，不见了踪影。
瑞尔伸出手，攫取了一丝即将逸散的气息。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呆呆的艾薇尔，轻叹一声，走到她面前。
温柔地摸了摸艾薇尔的头。
感觉着头顶熟悉的热量，艾薇尔略一回神，只听见自己的老师说道：“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有些事情无所谓真假虚实，你的知觉尤为关键......
还有，老师是真的，自始至终，都是真的。”
说罢，不待艾薇尔如何反应，瑞尔化为白影，消失在她眼前。
周遭是如同凝固的时光，所有的信徒都在某种伟力之下一动不动。
时间停滞在了异化发生前的一个刹那。
“老师......”
教堂之内，似有呢喃流转消散。
......
瑞尔手中攥着那一缕气息，略一感应，辨明了方向。
那是，他看向了一个方位，那里是只在听闻之中，并未切实去过的...矿场。
一切将水落石出。瑞尔施展化实为虚，身形转化成虚幻难触的信息流，伴随空间魔法的银辉，在一瞬间横跨整个小镇。
银辉散去， 面前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仅用几根粗木头搭建起的支撑设施，周围是一些碎屑石料。
这里就是离小镇有一段距离的矿场，位于山谷的另一端，是维持小镇运转与发展，但同时带给人们痛苦的地方。
这里也是瑞尔感应之中，恶意汇聚的源头，镇长于此聚集的恶意，远超曾经的小镇。
微弱的风自矿洞中飘出，细碎的粉尘中，夹杂着无法忽视的麻木与绝望。
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瑞尔迈步朝里走去。
矿洞之内昏暗无光，只有头顶悬挂着的矿灯提供光照。
耳畔属于蒸汽机的轰鸣声一刻没有停止过。
蒸汽机最初引进之后，便依靠蒸汽机的强大动力，使其连接水泵，从而将矿井中的积水迅速排出，防止矿井积水，阻碍采矿。
瑞尔朝着矿洞深处走去，原本狭窄的矿道开始慢慢变得宽敞起来。
周围矿镐开凿的痕迹很明显。
矿道微微蜿蜒朝下，如同正在进入一只巨兽的食道。
突然之间，迎面传来一阵呼啸的机械声。
是一条轨道，上面一辆无人的矿车疾驰而来，瑞尔正要抬手阻挡，却见矿车缓缓停下，最终止于瑞尔身前。
思索一下，瑞尔选择坐上矿车，他当然能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周遭盘踞不散的恶意时时刻刻想要入侵他的躯体。
但正如镇长对自己的底牌有信心，瑞尔同样对自己潜藏起来的实力自信。
管他阴谋诡计，他自一力破之。众所周知，魔法师就是会魔法的狂战士。
矿车晃晃悠悠地前行着，载着瑞尔缓缓驶向矿洞深处。
一路上，那难听且阻塞的齿轮嵌合声响个不停，就像是一头年迈的巨兽在痛苦地呻吟一般。
随着矿车不断深入，矿洞的全貌也逐渐展现在了瑞尔的眼前。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尘土味和矿石的气息。
微弱的灯光在头顶摇晃，勉强照亮前方的道路。
瑞尔的目光凝重，紧紧握右拳。
矿道两旁不时出现几个形销骨立的矿工，
他们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几乎已经无法遮蔽身体。
双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们的神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不仁。
每个人手里都紧握着一把矿镐，机械般地一下接一下地凿击着，面前坚硬无比的矿层。
迸溅而出的碎石四处乱飞，无情地划过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
有些碎石只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细密的伤痕，但更多的则是直接嵌入其中，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矿工们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仿佛他们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当瑞尔乘坐的矿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一下，依然默默地埋头苦干着。
一股浓密的恶意源源不断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股黑色的烟雾，在空中盘旋不散，然后渐渐地飘向矿洞的更深处。
瑞尔先是眯起了双眼，随后自记忆之中，认出了这些如同活死人的矿工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