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顿以他的方式带着丹尼尔跨越无数地域，来到了黎明城。
丹尼尔一无所知，只是觉得步伐不变之间，沿途的景色汇成一片混沌，不知不觉就走过了难以想象的遥远距离。
“灵界之中，不止生与死的界限模糊，时间与空间的维度也遭到了一定的扭曲。
而通晓灵界一部分本质规则并且受到某种默许的提灯人，则能借此利用灵界的力量，做到一些连超凡者都做不到的事情。”莫顿这样同丹尼尔解释道。
但丹尼尔无暇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你告诉我，这叫‘城’？”
眼前是一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城，其下是翻滚的云海，一级一级飘浮的石阶构成了无数条盘旋向上的通道。
以丹尼尔的目力，可以看到石阶苍翠，有鲜绿苔藓附着其上。
整座城被无形的力量托举在半空，翻滚的云海中，不时涌现金色的流光，飞跃着迸砸在城墙之上，溅起点点璀璨。
“灵性成就了这座城，使得它得以如此超然。”莫顿也略带感慨地仰望着黎明城。
更让丹尼尔惊讶的是，黎明城并非给他一种死物的感觉，而是一种正在缓缓流动、生长的姿态。
一座城，还能生长？丹尼尔感觉有些荒谬。
但仔细一看却并非错觉，这座城，确乎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扩大着，原理未知。
这座城风格混杂，表面存在细密裂纹的巨石堆砌出了黎明城的整体框架，无处不在的奇异植株则对此进行了点缀。
黎明城并非仅仅只有一座城，它的周遭，宛若拱卫国王的士兵一般分布着一些小的空岛。
一些空岛之上，遍布着极具先进感的齿轮、黄铜管道，伴随着杠杆与活塞推动，喷涌而出的蒸汽弥散开去，勾勒出了属于机械造物的浪漫。
无数匪夷所思的风格杂糅在一起，构成了黎明城，宛若不同的画家在同一幅画布上，描绘着自己最擅长的杰作。
原本泾渭分明的机械造物、自然景观、人文主义、唯心派、巴洛克绘画交融在一起，给人一种彼此独立，又和谐如一的难言之感。
“黎明城以前不是这样的。”莫顿说，“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不是这样的，但灵界改变了它，灵界之中的生灵不受拘束的想象力的驰骋改变了它。
虽然曾有人跟我抱怨，黎明城被这些不伦不类的风格破坏了，失去了那种厚重与庇护感，没有了曾经的味道，但我却不认同这些守旧派的思想。
我打心底里更向往这种变化。它让我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莫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中确实存在着“自由的味道”。
他回头，向丹尼尔发出邀请：“来吧，跟我一起，见证一下这座城，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幸运，刚来灵界，就有机会目睹堪称灵界瑰宝之一的黎明城；但你也很倒霉，在见过这座城之后，再见其他风景，也许你会感到无聊与倦怠吧，哈哈哈哈。”
靠近黎明城，两人发现了围绕着黎明城，如星罗棋布般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各种摊位。
每个摊位之前，都有人围绕交谈。人声与人声交杂在一起，给丹尼尔一种在冬日的清晨赶工，身披着寒意，隔着蒙蒙的雾气，与形形绰绰的众人交谈的感觉。
走近一些，人声鼎沸起来，生活的气息顿时鲜活。
“这还是我外派之后第一次回到黎明城。它真的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无时无刻，无休无止。”莫顿感慨一声，转头问道，“要不要在这里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东西。先前给你的补偿三百灵的购买力可不小。”
“这里会有赝品吗？嗯，我说的是假货。”
“当然，灵界奇物无数，但能不能淘到，就看你的眼力了。”
“算了。”丹尼尔摩挲着口袋里的几枚灵，它们宛若寻常硬币安静地呆在口袋里，表面凹凸不平的精致纹路显得极有质感，“我父亲告诉过我，天上不会掉馅饼，想要捡便宜的人，结局不会比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好上多少。”
“明智的见解，你父亲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莫顿赞同道。
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
丹尼尔小心地侧身让过一众形态各异的生灵。
他与一只脸上长着瘤肉和鱼鳍的鱼人，其身上属于大海的浓重腥味让丹尼尔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有浑身黄金质感，宛若肃穆雕像的种族静静矗立在摊位之前，用冷清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位在摊前停留的顾客。
正走着，丹尼尔差点迎面撞上一只，浑身上下戴满华美首饰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妖精。
经过强化的感官对此毫无觉察，仿佛小妖精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妖精只有丹尼尔的手掌大小，背后一对透明的翅膀飞速振动，几近残影，为她提供了强大的浮力，安稳地飘浮在空中。
小妖精吓了一跳，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避开了丹尼尔，然后飞到他的脸前，挥舞着双手，上蹿下跳，冲着丹尼尔不满地“咿咿呀呀”直叫唤，似乎在让他走路小心一点。
丹尼尔只能点头哈腰地表示对不起，见此情形，小妖精仰着头，嗯哪一声，表示原谅他了之后，径直飞走。
发现丹尼尔的眼睛还是注视着远去的小妖精，莫顿笑了笑：“是不是很奇怪，若是不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根本无法觉察到这只妖精。”
丹尼尔点头。
灵界给予的馈赠带来了五感的强化，使之突破了某种界限，带来了感官的交融与延伸。
可以说，即使闭上眼睛，单凭听觉、嗅觉甚至事物临近之时带来的微弱风压触及肌肤，都能让他如履平地。
但这一切都在小妖精面前失效了。
如果不用眼睛看，即使这只小妖精的翅膀都快要扑腾到他的脸上了，都难以觉察。
“九次【跌落】换来的灵界馈赠，即使我在这里生活了有一些年头，都没见过几个，但若是不成超凡，也姑且只能算是一个耳聪目明的普通人。”莫顿看着丹尼尔，一双眼睛深邃而内蕴幽光，
“去爬一爬登神长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