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情况如何,谢轻语这边不知道。
可是狱中的日子确实是不好过的。
晚上睡在稻草上,谢轻语几乎只是在闭目而已,潮湿的环境,身下的稻草,以及时不时会蹿过的老鼠,都惊扰着所有人的神经。
第二天谢轻语睁眼的时候,能看到很多牢房中都有动静,应该都差不多是一夜没睡。
白天其实还好一些,狱中的温度能高一些。
她们在狱中没有事情做,红豆让谢轻语靠在自己身上再睡一会。
听灵也坐在谢轻语旁边让她能睡一会。
在狱中最不方便的就是如厕,昨天晚上的时候就说了一下集体能去的时间,其他时间只能忍着。
谢轻语回来就靠着红豆睡了。
晚上睡不好最是折磨人,容易头疼。
虽然这样也还是睡不安稳,好歹能休息一下。
这牢房中四处无遮掩,抬头就能看到周围其他牢房的景象。
这附近管的都是忠勇侯府的人。
谢轻语醒来的时候却感觉人好像少了一半。
谢轻语睁开眼四处打量了一下,少的基本上是府上的下人,倒都不是主子身边的那些人。
不过赖嬷嬷好像也不在。
“有些下人被回侯府清点东西了,还有一些被带去审问了。”红豆看着谢轻语的目光低声说道。
谢轻语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怪空了这么多的牢房出来。
侯府的正经主子并不多,除了侯爷侯夫人跟她之外,就只有顾青莲算一个,其他的姨娘在这个时候都算不上是主子的。
跟着来的基本上都是府中的下人。
“跟我走。”
正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又有金吾卫来了,哗啦啦的打开了一个牢房,对着里面的人道。
谢轻语看了过去,牢房中的正是顾青莲。
顾青莲飞快的起身,跟在金吾卫后面,像是迫不及待的要跟她走。
“奇怪。”红豆低声道。
“什么奇怪?”谢轻语立刻问道。
“下人才是金吾卫来带,好带回侯府清点,审问都是狱卒来带人的,怎么到青莲姑娘这变成金吾卫了。”红豆小声地道。
谢轻语的眼神再次看过去。
不管怎么划分,顾青莲都应该在被审问的人中,而不是清点东西的人中。
所以不应该是金吾卫来带。
事出反常,定是人为。
谢轻语立刻就想到了昨天秦慎之看顾青莲的眼神。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跟在金吾卫后面出牢房的顾青莲忽然往谢轻语这边看了过来。
谢轻语倒是没有移开视线,就这样跟她对视。
然后就看到了她眼中的兴奋跟一丝......怜悯?
谢轻语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就是怜悯。
那还挺有意思。
谢轻语好像已经明白她被金吾卫带走的原因。
金吾卫那边可都是秦慎之的人。
“不管她,你都看到哪些人是已经被狱卒带走审问的?”谢轻语问道。
“侯夫人已经被审问了,赖嬷嬷被带走很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红豆道。
谢轻语心中基本上有个底,知道差不多也要轮到自己了。
跟她想的几乎一致,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人过来带谢轻语了。
是金吾卫。
看着眼前金文鹤服,谢轻语面不改色的跟在他后面出去,就像不知道狱卒跟金吾卫的区别,就像这狱中的其他人一样。
谢轻语被带到审问的房间的时候其实是有点懵的。
这个房间四面都是实墙,比在牢中那种周围都是木栏杆的样子看起来要好很多,最起码不是完全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
但是这房间给人的感觉就不是很好了。
最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十字木桩。
横着的木头两边还有固定的铁链子,黑色的铁链上面好像还有陈年的血液,只是看着就让人生寒。
而除了这个木桩,房中角落还放着鞭子、烙铁及各种钳子。
谢轻语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好像都能感觉到这些刑具被用到人身上会有多疼。
带着她过来的金吾卫将她带进屋中就关上走了。
只留下谢轻语一个人在这个屋子中。
若是换一个人在这屋子里,恐怕会觉得光是这种等待的时间就是一种惩罚。
让人恐惧着这看上去就很吓人的刑具在等会的不知某个时刻就会被用到自己身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人最大的恐惧来自于自己的想象。
光是与这样一堆刑具共处一室的预想,就能将一个人逼到濒临崩溃。
好在将她带来这里的人好像并没有吓唬她的打算,只等了片刻的时间,门口就传来了声响。
谢轻语收回了打量屋子的目光,目光变得有些畏缩,尤其是当门外之人推门进来的时候,谢轻语微不可察的往旁边躲了躲。
推门进来的秦慎之看见谢轻语的这个动作愣了愣,反手将门关上,站在原地。
屋中只有一个窗户能透进太阳,秦慎之就这样抬眼看见站在太阳旁边阴影中的谢轻语。
圆圆的杏眼瞪大,里面盛满了慌张。
而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他亲眼看着这双好看的眸子发生的变化。
恐慌快速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喜跟扑面而来的委屈。
甚至秦慎之都不用看她的脸,只看这双眼睛都能感受到她迅速涌上的情绪。
秦慎之来之前想着谢轻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绪。
可能有慌乱的询问。
或者是紧张的质问。
甚至是害怕的闪躲。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委屈。
是那种在外面的时候受了委屈还能忍住,而等回去见到亲人的时候立刻涌上心头的委屈。
秦慎之从未体验过这种情绪,却见过很多次。
但没有哪一次是跟他有关的。
秦慎之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样的情绪。
他实在是没有经验,无论是作为委屈还是被委屈方,都是从未经历过的。
这一刻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回去在大人面前哭的孩子,就会有大人帮忙出头。
他现在也想为谢轻语出头。
但在那之前他似乎更想弄掉她眼角的那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