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微臣......”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又开始疼了,发音变得十分困难,每一个从嗓子里出来的时候,都好像经历了千辛万苦。
“嗯?”宇文无极的声音低沉中带了点不耐烦,差点下破李留芳的胆。
李留芳想到谢离危跟自己说的话,还是硬着头皮从袖带里掏出一个卷轴举过头顶。
“微臣有罪!微臣在位不思进取,尸位素餐,还收受贿赂,请皇上严惩!”
他的话如同一滴水投进了油锅,谁也没想到他会自爆!
在场的官员,有几个敢说自己完全清清白白?那些没收过别人钱的,多是个闲职,想赚这个银子也赚不到。
李留芳如今自爆自己收了贿赂,是想和整个大陈的官员为敌吗?
一时间,人人自危起来,生怕被李留芳爆出自己。
一面心里唾骂李留芳,都收了这么多年银子了,良心忽然就活过来了?扯不扯淡啊!
宇文无极看着他送上来的卷轴账单,上面记得清清楚楚,何时何地,他收到了一笔银子,每一笔银子的来处都是万花楼!
宇文无极看着这流水的账单,忽然火从心底起。他将卷轴狠狠砸向佟谦,佟谦摘了乌纱帽,束发的玉簪被砸得一歪,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披了一肩。
宇文无极生气的点在于,万花楼的盈利高得让他眼红。光是每个月孝敬地方官的银子就高达五百两一月,更别提逢年过节的礼品,还有出事后的扫尾。
“爱卿,你这好亲戚赚得不少呐!”
佟谦双目发红,他亦没想到李留芳会背叛自己,做这个出头鸟!他自爆这些有什么好处?他钱都收了!
是了,万花楼出了事,他是怕自己被查出来之后受影响,所以才会上演这一出“负荆请罪”,为的是让皇上从轻处罚。
这个李留芳,果真胆小如鼠!
宇文无极扶额,想到今年的京察,想到自己养出来的蛊虫,他揉了揉眉心,想,也许这就是个时机。
“叶苍。”
被点到名字的吏部尚书身子颤了一下,心想这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啊?
“今年的京察,你们同户部的人一起,好好查查所有官员的收入。”
在场官员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开始心慌。
早就做过假账的人自然不怕,但从没做过账的不免着急。
不过查账这种事情,只要官员之间打好关系,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
“还有事奏吗?”宇文无极捏了捏眉心,不是很想再听了。
“皇上,微臣有事禀报!”御史中有人站了出来,道:“皇上,昨日逍遥王状告佟大人没钱还债,有钱开青楼。臣请问皇上,李大人入狱,此案该由谁审?以及佟大人说万花楼是他的亲戚借他的名义在外生事,那为表佟大人的清白,因公开审理佟大人家的账目!”
佟谦为官这么多年,自然也有政敌,此时想踩他一脚的人多了去了。关键是,怎么踩他,踩多狠都没用,最终都要看皇上的意思。
皇上想保他,纵使千夫所指,他亦有活路。
而他,坚信皇上会保他。
“谢离危告他?”宇文无极眼神锐利了起来,“佟爱卿什么时候欠逍遥王银钱了?”
“回皇上,并非臣欠逍遥王银钱,是国债!”
此言一出,不明所以的人都愣了下。而宇文无极的眼神冷到仿佛能凝出冰棱,将人刺死。
“王爷不知为何缺银子,拿着国债的欠条前来找臣,让臣给他支笔银子。但户部的银子早有定量,哪里能匀出多的银子来,因而和臣起了龃龉。臣也没想到,他会去京兆府告臣。”
“他要银子做什么?”
谢家的欠条可是一大笔银子,他突然要这么一大笔钱让宇文无极生疑,也隐隐担忧起来。
“臣不知。”
宇文无极不耐地摆了摆手,李维见状,便道:“退朝!”
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在上京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京兆府尹李留芳革职查办,户部尚书佟谦停职禁足家中,等待户部查账。
京中的官员都忙着自查自家的账本,一时间,上京城内歌舞升平、宴请宾朋的场景再难看到。
“万花楼被查封后,管事的老鸨当日就在自己的房内服毒自尽。被抓的那些妓女龟公都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自己的东家是谁,万花楼内搜出来的金银数量都很正常,每一笔都对得上账单,没有人能指认佟谦。是我们小看他了。”
宋瑶竹翘着二郎腿剥栗子吃,“佟谦敛财金额众多,这么多银子不在钱庄,难道能不翼而飞吗?”
“彭二已经查过他们自己名下的钱庄,有巨额银两的户头都是有底蕴的人家,没有查出可疑。”
宋瑶竹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天下钱庄那么多,为什么要存在一家里?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更何况是那么多的银子。先不说钱庄会不会倒闭,那些钱就够醒目。我若是佟谦,定会在每个钱庄里存一笔不醒目的银子,既不会惹人怀疑,也不会让自己鸡飞蛋打。”
谢离危顿时眼眸一亮,旋即又灭了光芒。
“若是像你说的这般,那查起来就更难了。”
他们没有其他钱庄的客户信息,也没有办法一一对应。万一佟谦足够谨慎,换了不同的名字去存这笔钱呢?
“没关系的。”宋瑶竹道,“他既然能锲而不舍地攒这么多银子,说明他是真的爱钱。一个守财奴,总是会时不时地去看看自己的宝库,不然赚这么多的银子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宋瑶竹更倾向他有一个旁人都不知道的密室,他的所有家产都藏在那里面。
谢离危立即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脱口而出:“还是阿姐聪慧!”
尴尬让宋瑶竹的身体僵硬,她的双目微微圆睁,虽说自己猜到他可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可这样直接的戳破这层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户纸,还是会让人尴尬得想死。
谢离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强行辩解道:“你与阿姐长得太像,我一时......”
宋瑶竹:“......”
好牵强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