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役,在开始前就已经能预见结局了。
朝瑰将摩格交给乌娜和丽珠,她自己则带着伊拉塔,亲自随军出征了。
说是出征,其实也没多远,桑格所统领的封地本就是从准格尔的领地划了一小块,但她和伊拉塔亲临,毫无疑问能增加众人对他们的信服。
塔吉古丽和索兰塔换上盔甲,上了前线。
塔吉古丽的哥哥本就是准格尔数一数二的将军,他们兄妹二人自小就对行军打仗感兴趣,可塔吉古丽是要做大妃的,此事一直都是他们兄妹心照不宣的遗憾。
如今塔吉古丽能上战场,他自然也会拿出全部的实力,做好妹妹的领头人。
朝瑰选择塔吉古丽,有很多原因,其一就是因为她的哥哥;其二是塔吉古丽真的喜欢这一方面,她也能看出来,而且她总觉得塔吉古丽有这个能力;其三则是,准格尔民风比大清开放的多,对女子依然苛刻,但大家族的女子们境况稍微好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塔吉古丽若真的能靠自己成为一名女将军,那以后的准格尔,一定会有越来越多像塔吉古丽一样的女子。
准格尔有了,大清还会远吗?
朝瑰已经做好了需要很多时间的准备,或许她都不会有亲眼看到的机会,但是塔吉古丽那么喜欢兵书、武术练得那样好,她不该就此埋没在男人的身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先迈出第一步,也很不错了。
摩格本就一直防着自己这个哥哥,朝瑰的号召力又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期,桑格的造反很快就被镇压了,朝瑰带着伊拉塔,一直随军做着后勤,再苦再累的事情,她也会教伊拉塔亲自去做,这一对母子在准格尔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再次拔高。
朝瑰看着站在人群前面,受了些伤却满脸笑容的塔吉古丽和索兰塔,也笑了起来,她决定,等回去以后要更努力地学武功。
来日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她亲自上阵呢?草原上翱翔的鹰,怎么能没有锋利的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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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开始频繁联系准格尔这边的人手时,摩格还在苟延残喘,伊拉塔快六岁,而皇上最初“为朝瑰搜罗”的那一队人手,只剩下两个了,其他的在这些年都被朝瑰找借口除去了。
朝瑰原本也不想赶尽杀绝,可摩格出事后这群人蠢蠢欲动,几度想向大清递信,险些坏了朝瑰的事,且他们一贯都是看不上朝瑰掌权的。处置这些人之后,塔吉古丽还在跟朝瑰喝酒时哭得眼泪汪汪:
“大妃,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妃了,你为了准格尔大义灭亲,把那些危害准格尔的人都给除去了,你就是准格尔人!”
朝瑰默默地又给她递了杯酒,塔吉古丽比她大了好几岁,但可能是在家中娇宠惯了,一喝醉就是这个德行,老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而且她也不是为了准格尔,她是为了自己才除去那群人的,不过大家能这么想,她也很欣慰啊。
第二日一早,她亲爱的皇兄又送来了信,“关心”了一番她和摩格的情况,又旁敲侧击地问起那些人如何了。
朝瑰提笔回信:他们从不主动与臣妹联系,臣妹这些日子也递信去问过很多次了,没有回应,怎么皇兄也联系不上吗?
皇上到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有种直觉,那些人只怕是死了,那朝瑰呢?是否脱离了他的预想?
他又觉得不可能,朝瑰和亲去准格尔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子,为了给自己多争取些时间,才想出一点交换的条件来,摩格原本又有大妃和三个妾室,朝瑰只是个女人,和女人斗一斗便罢了,怎么可能真的插手准格尔朝政?
摩格的病情被朝瑰瞒的很好,皇上并不知道他已经瘫痪在床上好几年了,只以为他是病了,身子不怎么好,需要时常卧床休养,但并不影响朝政之事,呃,就好比皇上自己的身子一样。
接下来,准格尔又来了几波密探,朝瑰亲自带人解决了一队,其他的都交给塔吉古丽,朝瑰提起此事时,十分义正言辞:“可汗真实的情况,本宫并未让皇兄知晓,怕生出事端,估计皇兄也是察觉到了蹊跷,这才一直派人来探查,你们可一定要打起精神,别漏了人进来。”
塔吉古丽又是一番泣涕涟涟。
解决掉好几拨密探后,皇上总算是消停了,朝瑰却不敢放松,准格尔大局已定,现在最大的威胁便是大清,以她那位亲爱的皇兄一贯的作风,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了。
果然,下一次商队来准格尔时,沈眉庄的信也一并送到了。
“年关将至,除夕佳节。准格尔四年未进京朝拜。”
朝瑰把信纸烧掉,抬头看向了在床上呻吟的摩格。
其实想要避开进京朝见,倒真不算什么难事。
伊拉塔很懂事,他是摩格可汗的儿子、毫无争议的继承人,朝瑰这些年又把准格尔掌控了起来,摩格死不死,其实都一样,能死在最有用的时候,也算一件幸事。
眼看着距离年关也没多久了,迟则生变,朝瑰默默地打开脖子上的项链,将里面的药粉混进茶水,然后给摩格灌了下去。
反正这蛇毒折磨了他好几年,又拿珍贵药材吊了这好几年的命,如今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
大清的信使来到准格尔时,看着憔悴到不行、满脸悲痛的朝瑰,傻了眼。
摩格昨日一早忽然蛇毒发作、撒手人寰,朝瑰哭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合过眼,准格尔上下都挂了白,大臣、将军们就围在营帐外头。
信使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宣读了圣旨,他没敢用蒙语,只有朝瑰和流月两人能听懂,伊拉塔拽了拽朝瑰的袖子:“母妃,他在说什么?”
朝瑰的眼泪夺眶而出:“伊拉塔,你皇舅舅四年没见你了,想叫咱们回京城过年。”
伊拉塔是真的很伤心,他啪塔啪塔直掉眼泪:“可是父汗昨天去世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去过年?去过年,是不是就不能给父汗守灵了?”
朝瑰哽咽到说不出话,伊拉塔越哭越厉害,他一把推开信使:“我都没有父汗了,还过什么年......”
一直候在帐外的塔吉古丽听到里头的声音,猛地直起身子,她看向自己的几个同僚:“前几日大妃还同我说,她皇兄对她不好,她和亲前都没见过她皇兄几次,如今看来那大清皇帝果真不是个东西,在大妃如此悲痛的时刻,还非要叫大妃去过什么年,走!不能让大妃被人欺负了!”
几个将军凶神恶煞地走进灵堂,塔吉古丽拿出了最有气势的姿态:“可汗尸骨未寒,大妃不留下主持丧仪,去大清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