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在兴平县严查的消息,如巷子里刮过的穿堂风,迅速传开......
城里还停着电,尖锐的警鸣声,如一把锐利的刀,撕开了小城的宁静。
在街道上站满看热闹的人,他们四处打问,孩童的哭声此起彼伏。
“这是出啥大事了?”
“听说市里来人除锄把队的那群恶人了!”
“哎呦,是吗?老天爷总算开眼喽!”
“都抓了些谁啊?”
“我家那口子是车队的,说是但凡跟锄把队有瓜葛的,一个都跑不了。”
......
人们胡乱猜忌着,搞得人心惶惶。
李新民家住在电影院附近的单元矮楼,是城里最好的条件,眼下军用皮卡车从家门口驶过,一位叫秦素秀的女人,听着邻里邻居的那些话,愈发担忧。
“我家那个咋还不回来?”
秦素秀嘴里念叨着,安顿好孩子后,把电话打给李家父母那边。
“爸,新民说好今要早些回来的,可都这个时间了,还不见他人,这几天他老是跟锄把队的人掺和在一块,我心里慌......慌得厉害。”
秦素秀最后连声音都在发颤。
“啥?他跟锄把队的人混在一块!”那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愤怒与怯懦,“坏了,我刚刚得到信息,要严打这批人,他怎么掺和进去了。”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就是呜呜呜......听他说起过一次。”
秦素秀当下都吓哭了。
“真是不省心,安排工作的事刚刚定下来,就出这乱子,你也别多想,新民那孩子心善,兴许没事,我去打问打问。”
那位挂断电话,随即匆匆离家,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县里审计局的副主任,李唤平。
这人趔趔趄趄,摔倒在楼梯里......
县医院的急症大房里挤满了人,姜志堪神色慌张,来回忙碌着,直到确定班晓庆和任村成没事后,心里的石头才安稳落地。
“没事就好,大家都没事就好。”姜志堪不断呼着重气,这才疲惫不堪地靠着墙坐在地上。
“爸,寂昌哥呢?他现在怎么样?我想回院子里看看情况。”
姜彻的情绪依旧十分亢奋,后生还想跟锄把队的人对命。
姜婷婷亦是担忧,无比急切地想要去看裴寂昌。
“你们就不用添乱了,安顿好村里人后,咱就赶紧回去。”姜志堪摇了摇头,目光呆滞几秒后,又问:“杜红娟这女人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还欺负你们,咱原来对她够好了。”
“呵呵,那是个贱人,被寂昌哥打老实了,真后悔那么对她。”姜彻破口怒骂,眼下后生心里对那女人早就没感情,只剩下恨。
“唉......”
姜志堪长长叹息,也没再多说啥。
“寂昌哥是真有本事,一铁锤就把李四子的脑袋砸开花了,妈的,再让他叫!彭中汉也被收拾成那样,咱坪头村的人是真厉害啊。”
姜彻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一瘸一拐,靠到他爹身边,神色非常激动:“爸,你讲讲省城发生的事呗?你现在跟寂昌哥的关系够好吧?”
这后生溢出期待的表情,一副溜须拍马的嘴脸,生怕他爹与裴寂昌的关系差了。
“赶紧过去搭把手......”姜志堪催促起来。
与此同时......
一辆带兜的三轮摩托车,晃晃荡荡地在行驶在土路上。
“把那包好烟拿出来吧,你这烟太呛口。”
裴寂昌不悦道。
“嘿嘿,咋这事惦记得这么清楚。”刘生树不要脸地笑起,抽了一根,抬手挡着风,帮裴寂昌点上。
“一会就要去老领导的家里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招待咱。”刘生树又沉声说起。
“寂昌,我以后想跟着你混,不在工商局干了。”
随之,田山莫名重重来了这么一句,裴寂昌砸死李四子、王肆,让这后生彻底心服。
也许,选择这条路,以后可以飞黄腾达!
裴寂昌顿了顿,深吸一口烟,而后轻拍了田山的几下肩膀,虽然没说啥,但只要开口,的确考虑清楚了,肯定不会让兄弟的话落在地上。
“老头也要吧?”
刘生树咧嘴笑着。
“哈哈哈哈,刘队,我那干爹可要撸下去了,你不想想往上爬?”
裴寂昌大笑。
“哈哈哈......”
田山也跟着笑起,这后生多多少少有些溜须拍马的成分。
“寂昌,这回,你把李四子弄死,可要在城里出名了,恐怕数你的名声厉害。”
刘生树重重感慨一句。
“看以后谁还敢动我,妈的,老子也有靠山了,以后提起坪头村的人,哪个不怕!?”
田山亢奋高吼。
“呵呵呵......”
裴寂昌淡淡笑着,他倒是没想这方面的事,但从此之后,在县里,不管哪个混混,谁也不敢招惹乡镇企业的人。
“寂昌,秦局那么高级别的人,你是怎么请回来的?”刘生树好奇道。
“你以为我的这条胳膊是怎么伤的?道口惨案,咱们这小地方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事,当时五、六个匪徒,都是我一个接着一个弄死的。”
裴寂昌轻描淡写地说。
刘生树和田山都没应声了,但内心极受震撼,两人都知道裴寂昌是怎么一步步攀上彭正铭这条线,想必又通过道口惨案,攀附上其他人物。
这样的路,谁敢走?
很快,三轮摩托车到了彭正铭家楼底,三个后生停好车后,大步走了上去。
就在这时,巷子里明亮起来,来电了......
得到相关消息后,彭正铭的电话一通接着一通,首先要求供电,而后再打给省城,动用他的关系,关键在于,胡铁盛被如何处置。
“呜呜......啊呜呜呜......”
里屋孩童哭了起来,彭正铭扭头破口大骂:“孙萍,你这个没脑子的女人,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爸,不知道咋了,孩子突然被吓醒了。”
孙萍赶忙抱起小娃,不断晃动胳膊。
“呼......啊呼......”
彭正铭重重呼出一口浊气,那张老脸上,终于涌现出惊恐的神色。
他能不怕?
如果关系够硬的话,当初就不会找顶雷的人,裴寂昌又岂能不明白这些道理?
恶人来闹彭正铭这一家喽。
“快想想,还有哪些补救措施,一定要跟胡铁盛划清界限,张兆喜那边,要让他把生产给开了,要不然这就是把柄啊。”
周香兰急得直跺脚,妇人都破音了。
说句难听的,被牵连进去的人,眼下都在四处找关系,县里乱翻天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猛烈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