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洗完澡后浑身湿漉漉的,顾峻半点没有联系可爱毛绒绒的想法,将狗子一把捞起,拿了块毛巾就给它使命揉搓,阿喜还是个幼崽,哪里反抗得了顾峻,一顿揉搓后,狗表情都沧桑了不少。
顾峻将狗放到一边,也不管它有没有听懂,兀自道:“给你洗干净了,不准出去乱跑,就老老实实给我留这儿。”
阿喜细细地喊了一声,倒也乖觉,缩在沙发角边不动了。
顾峻拿着拖把将地上的梅花印拖洗干净,见舒云重新换了件衣服出来,开口道:“今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给农场了,让杨场长回来后尽快回我一个电话,下午他就回了,说是外公没有生命危险,晚上输了液后一大早就醒来了,不过精神有些差,还要再挂水几天。”
舒云松了口气,“好,这样就好。”
顾峻:“所以,没事的,放心。”
远在千里之外的农场里,杨场长回来给沈远山拿了几套换洗衣服便要回医院,几个同沈远山住一个宿舍的老人纷纷上前道:“老沈头没事吧?”
杨场长:“没事,人已经醒来了,在医院多住几天再回来。”
一位面容黝黑苍老的老人用手抬了抬鼻梁的眼睛感叹道:“哎,哎,这就好,这就好。”
“平常在我们这群老家伙里身体最健朗了,没想生起病来这么严重。”
“肯定是不舍得他早逝的女儿哦,别看平常他乐呵呵的,心里肯定没走出来。”
杨场长心里叹气,摆摆手,“行了,你们关注一下地里刚种的豆苗情况,我先走了,去去就回。”
他拿了包裹离开,却被一名农场职工喊住,“场长,这儿有个包裹,今天早上刚到的,寄件地是海城那边的,收件人写着沈远山啊。
在和顾峻的电话里,杨场长知道这是他们那边寄过来给老头子的,想了想,一把提溜了过来,背在肩上,“行了,你直接带过去给他吧。”
来到镇上的医院,医院不大,接待的病人却也不少,像沈远山这样特殊身份的人,医院肯接收就非常不错了,不能要求还有病房可以住。
因而,杨场长直奔医院的急诊室,里边简陋的搭了几个木床,沈远山便躺在其中一间床上。
如果舒云在,一定会惊讶外公在短短几年的迅速变化,颓唐而萎顿,没了记忆里的精神矍铄,这次生病更是让老人的精神一下濒临倒塌,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般。
杨场长见他躺在床上,一早给他买的早饭还一口未动,忍不住皱眉,不客气道:“沈远山,你这条命还是我大半夜被你到镇上给你救回来了,你现在还敢糟蹋,起来把饭吃了。”
老人声音沙哑又低沉道:“多谢杨场长,不过给我吃也是糟蹋,您自己拿去吃吧,我一口未动,还干净呢。”
杨场长从昨天到今天就一直忙上忙下,没个停歇,听了沈远山的话,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一脚狠狠踢在病床上,“老子说给你就给你了,别娘们唧唧的惹我不顺心。”
沈远山沉默,杨场长气不过还要再踢,被过来查房的小护士看见了,“哎,说的就是你,你干嘛呢,破坏公共物品,小心我叫人把你抓起来。”
杨场长讪讪收脚,“误会,我没踢坏。”
“再让我抓到,我就喊保卫科了。”护士白了他一眼,端着治疗盆离开了。
杨场长被这一闹,火气小一些,“行了,你吃进去就不算糟蹋,人生嘛谁没有经历过坎坷的,你现在觉得很难,等迈过去了也就这样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命还在,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其实要说沈远山这批老头老太也是幸运的,遇到个有良心的农场长。
杨场长早年当兵那会还是个大老粗,半个字不认识,后来当兵了,参加了扫盲班,认识了几个老师,相处下来都对他帮助良多,因此他对文化人也颇为尊重。
下放到农场来的都是以前的高技术人才,杨场长对待每个人都非常尊重,也在生活中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
平常信件往来只要内容没有问题,他也不做过多拦截,不过会寄信过来的寥寥无几,都是一群命运多舛的老人,晚年孤独无依。
这次沈远山的女儿连带女婿一同去世原本他是不知道的,但一同劳作的老人收到了家中的来信,正巧也是海城,里边便提了一嘴。
白发人送黑发人,何等的凄凉和痛苦,内心郁结,沈远山的精神大不如从前,看着暮气沉沉,有了向死的心。
杨场长一把将包裹放到了床上,“喏,你外孙女寄过来的包裹,寄了一一阵子了,不过今天才到我手里。你不要,我就拆了拿去分了。”
这下沈远山终于有了反应,外孙女,舒云,“是小云吗?”
他起身,一把将包裹拿到自己面前,确确实实包裹上写的是舒云的名字。
他焦急地看向杨场长,“小云,她人还好吗?”一下子没了父母,加上身份的问题,也不知道舒云如今如何了,这样想着沈远山终于振作了些。
杨场长却摇摇头,“这我哪知道?不过她应该已经结婚了,爱人是我以前的战友,叫顾峻,之前他还打电话过来询问你的状况,不过那阵子我正好去镇里开会,后来给忙忘了,忘记和你说了。”
杨场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事他理亏。
“结婚了啊?”沈远山喃喃开口,他将包裹打开,里边分门别类放了不少东西,有舒云自己做的小食,有常见的药品,有一罐麦乳精,还有两件成衣。
沈远山手轻轻抚在衣服上,杨场长凑趣道:“衣服做得不错啊,是你外孙女亲手做的吧?针脚真细密。”
沈如山将眼镜戴好,笑一声,“哪能啊,这是买的成衣,那丫头哪里做得出来,手脚笨得要死,也就画画能看一些。”
杨场长:……这么贬低自家外孙女的?
沈远山说得很嫌弃,但是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出来,不过转而他又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