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光辉说完,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到叶卫东手中,那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孩子分毫。
叶卫东赶忙用手指在孩子的鼻子下面探了探,屏息凝神,片刻后,心中一喜,察觉到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连忙让夏光辉把孩子扶着站住,然后迅速调整身姿,站在孩子的身后,双脚前后分开,前脚距离患者双脚约一脚宽,后脚脚跟踮起,那姿势沉稳而坚定,就像是一位经验老到的医师。
他一手握拳,拇指侧顶住患者腹部正中线肚脐上方两横指处、剑突下方,找准关键位置;
另一手则迅速抓住握拳的手,快速向内、向上冲击患者的上腹部,约每秒 1 次。
这正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只见叶卫东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用拳头撞击孩子的腹部。
那拳头带着无尽的希望,每一次撞击都似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尖上,让大伙的心紧紧揪着,大气都不敢出。
只用了四五下,“噗” 的一声,一粒山枣核裹挟着些许痰液就从孩子的嘴里吐了出来,“叮咚” 一声清脆落地。
“哇!” 众人齐声惊呼,那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惊喜,仿佛见证了一场奇迹。
然而,虽孩子已然把枣核吐出,可人却依旧未能苏醒过来。
叶卫东眉头紧锁,凭借以往所学知识,知道这是孩子因窒息时间过长而陷入了休克状态,情况依旧危急万分。
于是急切地让夏光辉将孩子轻轻躺平放置在地上,夏光辉此刻已然六神无主,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按照叶卫东的要求去做。
叶卫东旋即双膝跪地,开始为孩子进行心肺复苏与人工呼吸。
他全神贯注,如同与世隔绝,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与这个濒危的孩子。
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在日光下闪烁微光。
他双手有节奏地按压孩子胸口,一丝不苟地持续操作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足足做了两分多钟,累得叶卫东那汗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湿透了他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孩子身旁的土地上。
然而,孩子却仍然没有一点活过来的迹象,仿佛沉睡在无尽黑暗里的小天使,叫人揪心不已。有人已经开始小声讨论:
“唉,可能太迟了一点,救不过来了。”
那声音虽低,却仿若重锤,沉沉砸在众人心头。
夏光辉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浑浊的老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簌簌滚落,双手颤抖着捂住脸,听到旁人那小声却沉重的议论,感觉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碾碎,“哇” 地一声恸哭出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划破小院的寂静,直钻众人的心窝:
“满啊,你不能这样走了啊,叫我们怎么办啊?”
声声呼唤,满是绝望与不舍,在这方寸小院里来回撞击。
“满” 是这边长辈对晚辈的一种亲昵称呼,此刻喊出来,更添几分悲戚。
孩子的母亲黄艳芳也瞬间瘫倒在地,双膝跪地,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徒劳无功,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筋骨,只剩满心悲恸。
她朝着孩子的方向爬了几步,头发散乱,面容扭曲,嘶吼着:
“我的儿啊,娘不能没有你啊,你快点醒来啊!”
那声音沙哑干裂,透着一个母亲最深切的恐惧与无助,闻者落泪。
夏光辉的女儿夏玉娟也早已泣不成声,弟弟从小又聪明又可爱,要是弟弟出了事,都不知道往后家里会是什么样子了。
叶卫东仿若未闻这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声,他的世界此刻只剩下眼前这个危在旦夕的孩子。
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混着泥土与灰尘,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污浊的痕迹,却顾不上擦拭分毫。
更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继续一下又一下,沉稳又有力地按压孩子的胸口,双手似精密的仪器,找准节奏与力度;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俯身,嘴对嘴给孩子做人工呼吸,眼神专注坚定。
那坚定的神情,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所有人,只要还有一丝生机,他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哪怕与死神拔河,他也要把孩子从鬼门关硬生生拽回来。
周围的人却大多都摇头叹气,眼神里透着无力与绝望,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这孩子怕是没救了,都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窒息这么长时间,哪还能有奇迹啊。”
大家耷拉着脑袋,满心悲戚,已然在心底给孩子判了 “死刑”,认定奇迹不会降临这片小小的院落。
时间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又过了一分钟,就在众人沉浸在哀伤之中无法自拔时,孩子突然 “哇” 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哭声虽然沙哑低沉,却像是一道穿透阴霾的曙光,瞬间打破了现场令人窒息的沉寂。
起初,众人还以为是幻听,呆立当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现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那掌声热烈而持久,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
男人们用力鼓掌,手掌拍得通红;
女人们则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花,边哭边笑;
孩子们也跟着起哄,蹦跳欢呼,仿佛是在为生命的奇迹奏响最激昂的赞歌。
夏光辉原本黯淡无光、满是泪痕的双眼瞬间瞪大,满脸的难以置信瞬间被无尽的欣喜与激动取代,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情绪太过激动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那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泪。
他一个箭步上前,却又因双腿发软差点摔倒,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孩子的母亲黄艳芳更是如疯了一般扑上前去,全然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双手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孩子筑起一道坚固的堡垒,抵御所有伤害。
她泣不成声,身子剧烈颤抖,口中不断呢喃着:“醒了,醒了,我的宝贝醒了。”
那声音轻柔得宛如怕惊扰了怀中孩子,又饱含着无尽的宠溺与欣慰。
整个夏家小院被这巨大的喜悦与感动填满,浓郁得化不开。
随后,夏光辉缓缓转过身来,面向叶卫东,眼眶依旧泛红,双腿一弯,就要朝着叶卫东跪下去。
叶卫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如钳子般牢牢扶住夏光辉,大声说道:
“夏连长,你们千万不能这样,那就会折我的阳寿的!救人本就是我该做的,咱不兴这套。”
夏光辉身形一顿,直起身来,声音依旧哽咽,双手紧紧握住叶卫东的手,仿佛握住救命稻草般,说道:
“恩人呐,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若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刚刚,我都觉得天要塌了,是你硬生生把我儿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夏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份情,我们铭刻于心!”
孩子的奶奶、姐姐,还有叔叔婶婶等其他亲人们也纷纷围拢过来,眼中满是感激与崇敬,你一言我一语,不住地向叶卫东道谢。
有的递上毛巾,让叶卫东擦擦汗;
有的端来热水,劝他润润喉;每个人都想尽自己所能表达这份感激之情。
夏家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是叶卫东给了这个孩子第二次生命,这份恩情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们的心头,也让他们对叶卫东充满了无尽的敬意与感恩,仿若叶卫东此刻在他们心中,已然是神明般的存在。
夏光辉的妻子黄艳芳努力平复情绪,眼眶依旧泛红,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走到叶卫东跟前,声音哽咽着说道:
“叶知青啊,你不让我们下跪感谢,那我们就不跪了。
可是你要知道,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们全家人的大恩人呐。
以后,叶知青你在这里要是有用得着我们家的地方,你只管说一句话,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报答你。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话似一道灵光,一下子就提醒了夏光辉。
只见他几个大步就冲到了院外,心急如焚,踮起脚尖,急切地四处张望,眼神在人群中快速搜寻,一心想要寻找支书夏德保的身影。
在他心里,叶卫东救了自家孩子的命,这等大恩大德,一定要让支书知晓,也好让叶卫东往后的日子能顺遂些,不受无端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