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大院,叶家。
叶卫华总算顺利地入伍了,家里也一下子冷清下来。
然而就在叶卫华入伍后不久的一天,突然又有两个公安人员上门了。
当看到公安人员再次出现在家门口时,叶长征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惊慌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儿子叶卫华当兵的政审总算通过了,即将奔赴南方当兵,可这该死的公安人员一来,他预感这事可能再生变故。
他满心愤懑:
都已经登报和叶卫东断绝关系了,他们怎么还来纠缠?
这些人难道是一定要把叶家拖入无尽的深渊才肯罢休?
“首长您好,我们是京城市公安局的,今天再次来您这里,是特意代表湖南同行,就您儿子叶卫东……”
公安人员的话还没落地,就被叶长征像炮弹般的愤怒言辞炸断:
“什么我儿子,我早已与他登报声明断绝关系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在声明上写得明明白白,叶卫东所干的一切,都与我家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们不要再拿他的事找我们了,行吗?”
叶长征的声音如同雷鸣,在房间里震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满脸的不耐烦像是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着那两名公安人员。
然而,公安人员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这阴沉的氛围。
“不是,您误会了,是这样的,叶卫东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他是无辜的,他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是来向您及您全家道歉的。”
叶长征愣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一旁的肖菊英更是像被电击了一般,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紧接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簌簌而下。
“同志,你们的意思是我儿子卫东没事了,对吗?”
她迫不及待地再次确认,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那眼神中燃起的希望之光,仿佛能驱散这多日来笼罩在叶家的阴霾。
“是的,阿姨,叶卫东同志是被冤枉的,是有人恶意举报,现在真相大白了。”
公安人员一脸诚恳。
叶长征先是一阵惊愕。
“什么?没事了,叶卫东没事了?也就是说,之前说叶卫东涉嫌的那起窃密案,叶卫东根本就没有参加,他是被冤枉的?”
“是的,首长,不仅叶卫东同志没有参加什么窃密案,连整个案件都子虚乌有,也就是说,这就是一个假案,那个恶意举报叶卫东同志的人也已经被抓了。
为了表示对叶卫东同志及对您全家的歉意,湖南警方已经同意了叶卫东同志的要求,会在《中青报》上将此案从开始,到最后案件的水落石出进行详细说明,以挽回叶卫东同志声誉的损失。
湖南警方还特意委托我们过来向你们全家说明情况并进行道歉!”
叶长征终于获得了确切消息,叶卫东在湖南涉嫌伙同境外人员窃取国家机密一案,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
可是,他们做父母的,却因为这件事竟然已经登报与儿子断绝关系了。
而叶卫东竟然还要求警方同样在《中青报》上登报,只不过这个登报是为了给他证明清白。
等案件的整个过程登报出来后,叶卫东是洗清冤屈了,可他们夫妻呢?
那则断亲声明不就成了他叶长征最大的笑话吗?
那是《中青报》,是全国发行的报纸。
报道一出来,看到报纸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之前的那篇断亲声明。
这,这对他们来说,该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反应过来的叶长征,一股无名之火突然就从心底深处如火山喷发般蹿起。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红色像是要燃烧起来:
“你们,你们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凭什么就这么轻易地调查他,凭什么让我们承受这么多?
就因为一封举报信,就把我们一家搞得鸡飞狗跳?”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名公安人员,目光犹如两把锋利的剑,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看穿,要从他们身上挖出答案。
肖菊英在一旁,一边用颤抖的手抹着眼泪,一边紧紧拉着丈夫的胳膊,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力量让丈夫平静下来。
“长征,别这样,卫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哭腔里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儿子深深的心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满是荆棘的心头艰难地挤出来。
叶长征却一把甩开妻子的手,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你知道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一旦报纸上登了叶卫东被冤枉的事,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这对我们整个家庭会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
说完,他又看向那两个公安人员:
“你们听着,叶卫东这个案子,差一点就让我的大儿子卫华当兵的政审因为这事没通过,那可是卫华的前途啊!
我的前途更是已经被这件事拖入深渊,我自己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牵连,我的晋升连向上面提都不敢提了。
我们一家人在这大院里以前都是昂首挺胸的。
现在呢?人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部队里那些闲言碎语就像无数根针,扎得我们遍体鳞伤,这些压力我们承受了多少?你们能体会吗?你们明白吗?
现在好了,你们告诉我,他叶卫东是被冤枉的,整个案子都是假的。
当然,我们很希望是这个结果。
可你们还要登报替他证明清白。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要是这样登报了,那我的面子是不是在全国人民的面前都丢了。
以后,我们还有何脸面做人?
只要是认识我们的人是不是都会说,我们不顾儿子的死活,在案子还没查明之前,我们就与儿子断绝关系,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行,这个案子,你们调查清楚了就行了,但不能再登报说明,我叶长征决不同意!”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汹涌澎湃的大海,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痛苦。
说着,他的眼眶渐渐泛红,眼中的愤怒像是潮水般慢慢退去。
但随之,愧疚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取代了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好后悔,后悔不该一时着急就做出了那么冲动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