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逊身后的凌统,隐隐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赶忙低声对韩当说道:“义公兄,这人不对吧?此人不是范阳啊。”
韩当冷笑一声,低声道:“你我且不说破,看看那陆伯言能否明辨真伪!”
凌统瞬间会意,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似乎盼着陆逊能出个大丑。
可下一秒,令所有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陆逊连连冷笑,叫道:“汝并非范阳,汝且回去,叫真范阳出列与本将军对话!”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惊。
凌统和韩当倒吸一口凉气,惊地瞠目结舌。
没想到陆逊果然能明辨真伪,只用了一句话就发现了假范阳的破绽。
范阳也是意味深长的盯着陆逊,心中感叹道:真不愧是陆伯言啊!
果然是目光如炬,洞若观火!
虽然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破绽,但是……
等等!
关兴闻言,惊慌的回头看了一眼范阳。
范阳这才反应过来,低声叫道:“原来是诈术!”
关兴如果不回头,陆逊未必试探的出来。
可关兴回了头,陆逊就能百分之一百的肯定,眼前这个范阳是假的。
陆逊笑道:“范阳,大丈夫在世,当光明磊落!汝既为堂堂丈夫,少年英才,为何不敢现身一见,莫非是怕我陆逊不成?”
范阳沉思片刻,随即纵马出列。
关兴见状,也只能乖乖的退回众将之列。
勒住胯下马,范阳离的近的,更能看清楚陆逊的面貌。
该说不说,他的脸确实很白净,下巴上没有留胡须。
用文艺一点的词汇形容,那就是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眉似刀裁,眸如秋水……
“陆伯言,唤我何事?”
范阳笑吟吟的盯着陆逊那张帅脸问道。
陆逊收敛起笑容,仔细的打量一番范阳,此时的范阳一身披挂,头戴铁盔,与一般的武将打扮无二。
但气质,却与众不同。
陆逊心中不禁赞叹道:好一个英姿不凡的少年英杰!他的年纪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小一些,此人若是能为我东吴所用,蜀军便不难破矣……
“逊在江东,久慕小将军英才,幸会,幸会!”
陆逊拱手说道。
范阳并没有还礼,而是微微一笑,说道:“伯言,你的能力我清楚,我也不愿意在战场上与你为敌。你的家事我略知一二,昔日孙伯符攻打庐江,杀害你陆家人丁无数。如此血海深仇,你难道都忘了吗?”
“伯言既有济世之才,鲲鹏之志,何苦要为孙家人卖命?”
“孙仲谋向来善于玩弄权术,为人多疑,你觉得日后他真的能善待你吗?”
“伯言何不听我一句劝,东吴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何不早降我家陛下,我家陛下定会重用!”
听到最后,陆逊显然是变了脸色,他没想到范阳的话如同一柄柄钢刀利刃,每一句都在往他的心口狠戳!
当初孙陆两家确实有恩怨,只是自从孙权上位以后,孙权为了化解两家仇恨,将自己的侄女,也就是孙策的女儿嫁给了陆逊为妻。
而陆逊也出于政治考虑,最终选择接受亲事,也接受了孙权这个主公。
细说下来,此事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了。
随着岁月流逝,陆逊本已经逐渐淡忘了家族仇恨,可万没想到,今天在两军阵前,这段陈年往事竟然再一次被人当众说穿。
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范阳!
陆逊铁青着脸,抿了抿嘴角,他真没想到范阳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将这番话公然的说出来,他是想将自己置于何地?
韩当和凌统等东吴众将闻言,也都恍然而悟。
陆家和孙家的恩怨,他们早些年也都有所耳闻,只是这么多年孙权从没提起,陆逊也没有提起,大家似乎都将这件事给遗忘了。
没想到,范阳居然没忘。
“范阳!汝休要在此巧言令色,坏我君臣之义!我陆逊受吴王大恩,万死难报!汝以为汝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令陆某变节移志吗?”
陆逊反驳的声音十分高昂,这番话他不仅是说给范阳听的,也是说给身后的自家众将军听的。
范阳说出了孙陆两家的恩怨,明显有搬弄是非的嫌隙,陆逊第一时间说出这番话,当然是为了稳定军心,打消众将对其的疑虑。
“哈哈哈哈……”
范阳仰头大笑几声,随即似笑非笑的盯着陆逊道:“伯言,仇就是仇,并非是只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化解的掉的。”
“不妨实话告诉你,我有一种未卜先知,预测未来的奇术,在对阵之前我早已占过一课,你未来必将降汉,为陛下战场建功,而且你我还有数十年的友情,此皆是卦象所现!”
“伯言何必要逆天而为?枉顾命数?天命使然,你日后必将归汉。”
陆逊闻言一惊,同时惊讶的还有刘备等人,以及对面的韩当等众将。
陆逊眯起眼睛,狐疑的盯着范阳看了良久,才厉声呵斥道:“一派胡言!陆某从来不信什么天命,汝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话虽如此说,但这份疑心,陆逊还是埋在了心里……
范阳看着陆逊的表情,微微一笑,看来他的话起到了作用了。
其实古人绝大多数,对于天命之说还是崇信的。
范阳的话当然是胡说八道,不过有了这句话做铺垫,就可以为陆逊日后的归顺埋下一个重要伏笔。
陆逊日后真的会归顺吗?
不一定!
但说了这番话,陆逊归顺的可能性将会无限增大。
这就叫做心理暗示!
有关心理暗示的定理有很多,目前最符合范阳和陆逊的有两条。
对于范阳来说,叫“期望定律”。
期望定律,顾名思义就是说,当一个人的期望越发强烈,你所期望的事情就越有可能成真。
范阳自然是希望陆逊投降的。
而对于陆逊来说,范阳的话叫做“暗示效应”!
说的再通俗一点,再现代一点,就叫pUA。
“好,既然伯言不信我的话,咱们就走着瞧,有朝一日,你我把酒言欢之时,希望伯言可不要为了今日之固执,而感到惭愧!”
范阳说完,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同样,陆逊的脸色,却越发的阴沉。
不知不觉间,他被范阳牵动了情绪,等陆逊有所察觉的时候,范阳已经笑吟吟的返回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