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和明昭会为了子嗣分别再纳后宫，这也并不奇怪。反正我们本就是有名无实的政治联姻，有没有后宫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东方变得更强，这些……都是可以拿来牺牲的。”
云淡风轻地把所有一切都拿到明面上来权衡计算，仿佛她的婚姻和孩子，都只不过是用来算计利益的工具。
东方其凰呆愣了许久，只觉得她看着长大的小公主变得极为陌生，隔着玉灵镜，她有些恍惚，面前这个冷漠地拿自己来衡量计算利益取舍的女子，当真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公主殿下吗？
“王上，您变了，就只是为了这些利益而已，当真就值得您用一生幸福来换吗？！师尊她若还在世，必然也不愿看到您同样拿自己来交换这些！东方成为八国最强又如何……！明昭心思深沉，王上和他联姻，只会一辈子都活在算计之中！这个王位，到底有什么魔力！改变了师尊，改变了你，改变了……清河！”说到最后，东方其凰也有些失态。
“别说了！”东方九容提高声音打断，同样有些失控，“东方内乱中折了多少强者！东方如今不过是外强中干，凰姨，你应该清楚！驭念之术并非战斗型，一旦接壤的楚国雷国想发动对东方的战争，我们现有的高层战力根本难以与他们匹敌！九重天强者何其难培养，在当年的那场内战中几乎凋零殆尽！楚王楚云启本就狠辣好战，当年因了楚停云一事一直对东方心怀怨怼，楚云启登位后，这些年和东方的小规模战争就没停过！楚云启和我同为神品天赋，他一直在楚国做太子，我却流落在外六百年，论对能力的掌控，我自认并不如他！当初若非他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诸王排序战不过点到为止，他不愿拼命，这才会惜败于我。但下一次若是生死决战，我没把握一定能赢得了楚云启和永夜无光！把持第二名千万年之久的楚王，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战胜的？”
“还有雷国，雷国一向对东方虎视眈眈，前代雷王更是在父亲和母亲联姻后，早早就把年幼的雷鸣玉送去做明昭的徒弟，除了有送质子之嫌，更是意在拉拢皇域，对抗我东方和傅国的联盟！若论天赋，雷鸣玉虽不及我和楚云启，但启蒙之时就有明昭亲自教导，这些年更是一直闭关苦修不辍……明雷二族早已深度绑定，若是开战，明族暗地里必然会相助。”
“自从爷爷当年研究出空间阵后，东方依靠空间阵攫取了海量的灵石，可是，东方手握空间阵却无足够的武力……正如稚童抱金行于闹市！更别说还有和东方结为盟友的，同样并非战斗型的洛国！母王大人当年同样看到了这一点，否则，她又怎会选择和父王大人联姻？！是，母亲是喜欢长安，不然又怎会亲自把长安转变为魔，甚至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他为后！但，内忧外患之下，就算当年长安不拒绝母王大人，我相信，她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凰姨，平日我不提这些，不代表我不明白！东方内战是因我之故发起，东方如今面对的艰难处境……是我的责任！”
“王上！这些不是你的责任！东方的处境并不全是因为内战造成，您无须以己身去换……”东方其凰脸色由白变青，还欲再说，东方九容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凰姨，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安排下去，把东方的人全部带回国，至于司天元的事，我会解决，明昭的事……也不必再提。若东方有什么变故再行通知我。”
直接切断玉灵镜，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唯有脸上伪装出的冷酷面具裂开，露出了其下脆弱易碎的神色。
用手捂着眼睛，东方九容忽然低笑起来，笑声悲怆，似乎在努力催眠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族！王族！……若我当时没有发动内战……若我……没有成为王，今日，会不会就有所不同？不——这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必须负担起——身为王的责任！”
声音忽然低的连自己都似乎听不见，“唯一还能做的……至少，至少要努力帮他登上……”
不悔，不悔，嘴上这么骗自己，心里又怎能真的不悔？特别是——在和他重遇以后——
悔恨日日夜夜如一条毒蛇噬咬着她的心脏，不断拷问她当时做下的选择是否正确。
……
翌日。
阳光斜斜射入窗棂，洋洋洒洒， 是温暖的气息。
“休息可妥当了？”淡淡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垂着头的少年声音恭谨：“多谢尊使关怀，属下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声音虽然恭敬，眉宇间却凝聚着化不开的冰霜和冷意。
“好。连续杀了这么多玄极宗下属宗门的宗主或长老，玄清宗……司松鹤应当已有防备，看来是无法用其他方式引他出来了，我们直接去玄清宗。本次，你来辅助，跟在旁边学习，我会亲自出手，务求一击必杀。”毫无感情的声音，即使对方同样是司家人，但她已无所谓了。
心上再度蒙上暗影，手上已经沾满血腥，不在乎再多这一点。
“是，尊使。”并未展现多余的情绪，只是维持一如既往的恭敬。仿佛昨夜在屋顶探听到的惊涛骇浪，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动摇。
正一城离玄清宗并无多远，以他们御剑的速度不过一日即达。
玄清宗是玄极宗下属分支中最强的一支分支宗门，宗主司松鹤是司家旁系，即使放在司家本家，天赋和实力都是佼佼的存在。
玄清宗果真戒备森严，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甚而开启了护宗大阵，守卫密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站在玄清山下，远远眺望着通向山上的各处要道都有弟子把守，心里一沉，如果能用驭念之术瞬间移动，这些根本就不在话下，可她不能在夜儿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直接杀进去虽然不难，但又太张扬，只要强行突破，就会有人通知司松鹤，届时司松鹤说不定还会直接逃回玄极宗，让司天元得知就糟糕了。且不说她的身份有暴露风险，还没来得及撤离玄极宗下辖境内的东方族人只怕也会受伤。
“尊使，属下有一计。”少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说来听听。”
“属下有幻颜珠，可以变幻容貌，属下可以伪装成玄清宗弟子悄悄潜入，这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隐忍的怒气已经快要爆发，眸色冷淡，他懒得再多伪装。
幻颜珠……
她悚然一惊，咬紧了下唇。
“尊使千金之躯，岂能以身涉险？尊使留在外面，属下一人进去即可。”说罢，他笑了笑，“尊使放心，属下定然会完成任务，不负尊使所望。”
“不必。……我和你一起去。”下意识说道，她怎能让他一个人再孤身涉险？莫说司松鹤有八重天的修为，整个玄清宗如此森严的防御，凭他一个人，如何能全身而退？
看他还要再说，她直接打断：“好了，不必多言，幻颜珠这样的东西，本尊也有。”
“……是。”垂眸不语，在心底冷笑两声，有些恶劣地想，为了自欺欺人地掩盖自己的身份，在他面前不能用驭念之术，还真是束手束脚啊。本来对她来说，玄清宗这种级别的地方，又何须幻颜珠潜入？师尊啊师尊，你还要隐藏到什么时候？
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被揭穿身份的那一刻，该是多么精彩的表情。
眸色突然一暗，忆起昨夜，他早已定好的计划不能再拖了。从玄清宗回去，他就要开始收网。
绝对不能让她和明昭的婚约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