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昔影
不知在黑暗中被拉扯前行了多久。
突然，一阵强烈的白光覆盖了黑暗，白色的光芒太耀眼，让措手不及的司凌夜眼前一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听到破水之声传来，在血海中黏稠的窒息感突然消失，似乎……已经被拉出了血海，但还没能反应过来，后背就已经被重重地砸在了硬地上，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声音。
“唔。”背部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头也因剧烈的震动而昏昏沉沉。眼前仍是一片模糊，难以看清周围事物，只能勉强看到模模糊糊的白光。
突然，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少女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声音中带着好奇，“咦？你是谁呀？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身体一僵，扭动僵硬的脖颈，拼命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来人，但眼前仍是模糊一片。
感觉到一阵轻柔的风拂过脸颊，温暖的气息仿佛阳光洒在皮肤上的温度，让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一只柔软的手轻轻触碰到他的肩膀，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白衣传递到他的皮肤上。
轻柔的气息更加靠近，似乎正蹲在他身旁，微微俯身看着他，清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关切，“你受了伤？”
视线一点点恢复，第一时间睁大眼睛，他终于看清了面前那张明媚的容颜。
是她，又不是她。
约莫是十三四岁的少女，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如蝴蝶翅膀轻拂过心尖。赤红的凤眸清澈如一泓潋滟的秋水，没有他熟悉的凌厉与冷淡，而是带着未经世事的纯净与灵动。微微上扬的唇角绽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正歪着头看着他，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惊叹。
“你……是男子还是女子？你可真美，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美！没想到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美丽的人！”
“……师尊！你……不记得我了？”
终于见到了他拼命使用入魂之法也想要见到的人，但……眼前的人，似乎并非他熟悉的那个人。抿紧了唇，他努力克制心中翻腾的情绪，声音有些嘶哑，勉力撑着站了起来。
“……师尊？你喊我师尊？”少女有些新奇，忍不住咯咯娇笑了起来，“师尊……嗯，凰姨喊母王大人就是喊师尊，我知道，那是因为凰姨是母王大人的徒弟。可是，你是我徒弟么？为什么要喊我师尊？”
漆黑的瞳眸色复杂，眼前的她……是她……还是少女的时候么？
少女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眸中只有天真和好奇。
眼前的她，没有之后的任何记忆，现在的“她”，似是停留在了少女时分。
那是……她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没有后来任一点的沉重责任和苦痛折磨、一段……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心中蓦地一抽，是因为后来的记忆太过沉重，才让她把本我意识封闭在了对她而言最美好的那段回忆中吗？
司凌夜环顾了一圈四周，微怔片刻，周围的宫殿和花园里的一草一木，对他而言，亦是那么熟悉。过去的记忆骤然涌上，是了，这里是紫微宫。是她……少时的家。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知道我是谁么，就喊我师尊？”银铃般的娇笑响起，突然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另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脸颊忽然被戳了戳，他晃了晃神，回过神来，又愣在了原地。面前活泼灵动的少女，和他记忆中熟悉的那个永远是寡言少语、冷冷淡淡的师尊，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
看他沉默不语，少女嗔怪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喊我师尊~罢了，看你生的美丽，本公主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计较。本公主东方九容，乃是东方国的储君。嘻嘻，虽然我是姓东方没错，但我也可以算是傅国的公主哦？毕竟，现任的东方王和傅王分别是我的母王和父王嘛。对了，这里是东方的王宫。你是怎么悄无声息进到紫微宫的？这里可是母王大人的寝宫。而且，本公主以前从没见过你……”
冥思苦想了一会，她忽然恍然大悟，结结巴巴的说：“难道说……你是母王大人的新……新……”
“……不是。”下意识的脱口解释。
看到面前的美人终于又一次开口，虽然语气冷淡，但她还是笑了起来：“我就说嘛，上次我明明听到父王和母王吵架，父王让母王遣散后宫来着……母王大人也答应了。嘻，玲珑偷偷跟我说过，父王和母王刚成婚的时候，并不管母王拥有的三千后宫，当然，母王也不管父王的后宫，毕竟他们都是一国之君嘛，有后宫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自从父王和母王前不久一同去了一趟仙域回来以后，他们之间好像就变了呢。父王把他的后宫遣散了，并且要求母王也遣散后宫。不然以前，东方王宫里，可是也有很多美人哦！”
滔滔不绝说了一长串，她突然脸微红了一下，声音也细了许多，“不过，他们都没你好看呢！”
“……”
“喂～本公主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都不搭理我呀？话这么少，真是个闷葫芦呢。对了，你是不是认错了人呀？如果你是我徒弟，怎么可能会话这么少，光是想想收你这么一个闷葫芦做徒弟，就算你很好看，但要总是没人陪我说话，那有多无聊呀！”
娇嗔的嘟嘟囔囔，他再次呆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弯起唇角，他是闷葫芦？
但，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她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喂～呆子～你怎么老是发呆啊？”
他还在恍惚之时，忽然，掌心被小巧温热的触感包裹，身体被猛的一拉，不由自主地被带着向前跑去。少女随意用一根玉簪挽起的墨发在风中飘扬，发梢轻扫过他的手臂，带来一丝痒痒的触感。
“不知为什么，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你，可是莫名的对你就有一种很亲近、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了。”回眸粲然一笑，眨了眨眼，“难道说，这就是人间话本说的……前世今生？你一见面就喊我师尊，难不成……我们前世，真的是师徒？”
前世今生？心中莫名涌上一股酸涩，怔怔地望着天真无邪的少女。在隔了这么多无法跨越的天堑之后，东方禁地里那段平和的师徒时光，真的……恍若前世。
一个念头突然浮起，心尖一颤，酸涩之感更甚，她不记得他，也不记得别人，但，即使是潜意识中都让她觉得亲近和熟悉的那个人，是司天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