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写了数学题的白纸被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落到了杨清怀里。看着这个三角形，有各种英文字母以及数学符号堆积在上面，只看一眼杨清就觉得觉得头昏脑涨。
倒不是他不会做……
如果是在往常，她愿意学，他当然也是愿意教。但是现在……杨清牙都要咬碎了：“你让我这样教你？”
“嗯哼。”不知不觉的时候，女孩子又凑近了，她一手抱着他的腰，与此同时头也悄悄地贴在他怀里。头靠在他的小腹上，阿白抿抿唇开口：“先生的职责可是传道受业解惑啊！您不教我，难道是因为先生也不会做吗？”
“……”杨清就一脸沉默地地看向她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他这个样子，怎么给她讲题？
这跟一边do一边背论语有什么区别啊！
沉默了半晌，在察觉到女孩子手上的异动之后，杨清就对着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变态。”
阿白：“那你教不教？”
杨清：“教！没说不教！”
\\
一整个下午都在一起厮混，缠绵悱恻一下午之后，晚餐又能吃到热乎乎的红烧鱼。
白萝卜被切成长条同鱼放进去一起炖，因而软烂入味。吃饭的时候先舀一勺鱼汤浇在米饭上，这味道就很下饭了。
鱼要是有吃不完的，还能把它冻在冰箱里等第二天吃鱼冻。
“……吃点小青菜。”女孩子给他夹菜。
杨清沉默着转头看她一眼，阿白却仿佛做错事一般，又飞速地把头扭开了。
晚上六点。
公司正常下班，宗子正第一个出办公室跑了。喻子礼同样很有眼色，看见某人出来的时候立刻拿上包快走几步跟在宗子正身后。
起先宗子正也没多想——毕竟正常下班，两人出公司的时候难免同路。但等他打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喻子礼就很自觉地坐到副驾驶位了。
“……？”宗子正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干什么？”
“哦、”喻子礼已经给自己系好安全带了，她开口：“天太冷了，劳烦小宗总送我一程吧。”
……住口！
……求人办事还不嘴甜一点。他已经说过无数次别叫他小宗总了。
“天气冷你就多穿一点、”他瞥了一眼她身上穿的长裙。很微妙的感觉，昨天买的，她今天就穿上了。顿了一下，宗子正又说：“今天不行，今天我有事。”
……要不是看在她昨晚收留他，他才不会对她这样态度温和。
他可是老板！
“你能有什么事？”喻子礼微微挑眉，“难不成你又要去喝酒？”
宗子正：“……”
这话说得，好像他天天喝酒一样。深呼吸一口气，宗子正勉强保持和颜悦色的心情，他开口：“我去看看杨清，他昨天给我请假。说他病了。”
“他病了？”
“嗯。”宗子正已经打算掏手机问问杨清他家的具体住址了。上次虽然也去了，但他也只在他家小区附近逛了一圈，因此并不知道他家具体是住几层楼，多少门牌号。
“那他妹妹呢？”喻子礼忽的问。如果是她哥病了……那这两天她没联系她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他妹妹、”呃……宗子正下意识便答，随后反应过来：“我怎么知道？”
就算是心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在领导面前提起他妹妹啊！
“我要跟你一起去。”喻子礼说。
“啊？”宗子正正在打字的手一抖。很震惊。于是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内容就是——你和杨清又没交集，你跑过去干什么？
喻子礼看出了，她就理所应当地道：“我可以顺道去看看阿白。好歹我跟他妹妹也算是朋友！”
她这人其实是非常想去小女孩家里去看一眼，这样她也能看看她家的居住条件，看她过得究竟好不好。
……读不起书。
不会天天吃糠咽菜吧？
“……”
“……”
成吧……宗子正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报出来的理由有理有据，然后他屈服了。
叮咚——
正在美美和阿白抢鱼头的杨清的手机响了。杨清一分神，那个鱼头就被阿白用筷子完美分下来了。
“不好意思、”小女孩美滋滋地，“那我就先吃为敬了。”
杨清：“……”
可恶！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双头鱼？
吃吧吃吧。摆摆手对她示意，杨清就去看手机处理消息了。
看到消息的杨清：“……”
“怎么了？”女孩子则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他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我老板要来。”杨清说。
提到宗子正会想到什么呢？啪嗒！女孩子筷子一掉，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她想起来她忘了什么事了。
喻姐姐——
话说回来，晚了两天的赔罪还能算是赔罪吗？
“怎么了？”杨清问。掉下来的筷子他帮她捡起来，“再去厨房拿一双吧。”
“没事。”阿白摇摇头，又动身去厨房重新拿了双筷子来——也不对。走到厨房的时候阿白在心里想，如果宗子正真要来的话，那他们在这边吃饭岂不是不太合适？
杨清已经在回消息了。第一步当然是下意识推拒：「谢谢老板。但是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过来上班。心意我收到了，不用麻烦您跑这一趟。」
对面又回复。
“阿白！”这下杨清就仰头对着厨房的女孩子问了：“你喻姐姐也说要来看看你，她跟我老板一起的。你见不见？要是不见我就想办法给辞了。”
“啊？”阿白一愣，没想到事情竟然发生得这么突然。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见吧。”她有些迟疑地说。毕竟她还欠喻子礼一个赔罪……这个时候要是再拒绝她了，总感觉不太好。
成！
那就见。
那么招待客人需要做什么？首先家里一定要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比如杨清当初领着阿白回家时那个乱糟糟的狗窝就不行，他自己瞧着都老脸一红，更别提访客了。
那么现在两人吃饭的茶几就要收拾出来，总不能客人来了他俩还在这吃吧吃吧？这不礼貌。
而且收拾的动作也要稍微迅速一点。
地址已经发了过去，他家离他们公司很近，宗子正又是开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
再看一眼地板……地板也还行，是他昨天刚拖过的，凭肉眼可见没看见多少头发。这很好，汉朝少女并不秃头。
这样一看家里就差不多了。
哦对，水果……
“家里还有水果吗？”杨清问。
“就剩点苹果。”女孩子扒拉扒拉冰箱说，水果俩人一次性都不会买太多，她今天上午已经吃了一点了。说话间阿白已经把冰箱里剩下的几个苹果都翻了出来。
“我可以把它们切一下，这样看着会好看一点。”
“那就切一下吧。”杨清道。
“成！”
茶就不准备了。家里没什么好茶叶，倒点白开水得了。白开水就是待客的最大诚意了。
——宗子正当然没那么快来。地址有是有了，但上面多多少少还得准备点礼物吧。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给他送了一点果篮，这次送什么，还送果篮？
鲜花呢？
要不要订一束？
呃……怎么有点像去看望大病初愈刚从医院里出院的病人一样？
面对纠结犹豫的小宗总，喻子礼就很直言不讳地开口了：“你不如给他塞个一千块钱的红包得了。这东西可比你送任何东西都好使。塞个红包，这样不管是果篮还是鲜花，你都不用买了。”
“……啊？”
“啊什么？”于是喻子礼又看他一眼，“那可是为你披肝沥胆的人，一千块钱你也舍不得？”
住口！
宗子正眼皮一跳……谁说他舍不得了？他只是对另外一件事稍微有点迟疑：“你确定给了红包他会收？”
如果不收的话，到时候两方推来推去都尴尬。
“所以让你临走的时候塞她妹妹口袋里。”
“那如果他妹妹也不要呢？”
肯定会不要啊！
接下来的场景喻子礼差不多都能想象出来，不止阿白会推，杨清肯定也会推。然后这个时候宗子正就可以看向杨清说了：“那是给妹妹读书的钱，你收着吧。”
像这样再来回两句，对方基本上就会收了——男儿虽苦，为阿妹自强。
“……成！”宗子正高兴地拍了拍喻子礼的肩，他大喜：“你果然是个有主意的！”
——撒手！
喻子礼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肩：“老板请自重，少动手动脚的。”
宗子正面无表情：“……”
邪恶的女人！现在立刻从他的车上滚下去！
\\
杨清搬家了。
意识到这点的宗子正又悄悄瞥了坐在副驾驶的喻子礼一眼——谁说他给杨清开的工资不够的？他都有钱搬往更繁华的地方了！
但话说回来，也许他搬家是为了离公司更近然后为了更好的打工以期待早日赚大钱呢？
如果是这个想法的话……啊，更悲伤了。
“你看我干什么？看路！”
“……”虽然偷看被抓包了，但是宗子正一点也不心虚。同喻子礼的相处不算太久，但他已然在喻子礼的身上学习到了一个特质，只要脸皮厚，那么不管做什么样的事情都会成功的。
咚咚。
看了眼门牌号没错，宗子正就抬手敲门了。
“来了！”听到声音杨清就连忙过去开门。比较狭窄的大门，门口处并排站不了两个人，于是喻子礼就稍微落在宗子正后面一点。
看这俩人站在一起，杨清内心升起一副“果然——”，当初看他老板那犹犹豫豫的态度就知道这俩人迟早会出事。纵然现在没什么感情，但只要追人的姑娘态度坚决一点，女追男隔层纱呀！
“先进来吧。”杨清侧身站在一层，做迎客手势。宗子正低头看一眼自己，杨清又道：“不用换鞋，就直接进来吧。”
喻子礼就跟在杨清的后面，在走进来的时候就在悄悄打量着这间屋子。看起来空间不大，但也还好，就正常出租屋正常普通人的居所。并不算条件艰苦。客厅里的东西有点多，比如在墙角的一侧她看见了好几个被堆着放起来的快递盒。每一样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因此并不显得凌乱。非要换一个稍微好一点的词的话，大概可以用“富有生活气息”来形容。
走进去一点就能看见在灶台边上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阿白。
……小骗子！
喻子礼收回目光了。
按照宗子正脑补的剧本，他觉得杨清大概是有一位重病缠身的亲人或者父母，还以为他这次来能看见在床前侍奉老母汤药的杨清。这样他就有正当理由对他进行拨款援助了。
但没见到这样的场景宗子正也不觉得遗憾，反而让他悄悄地松了口气——钱都是小事，只要亲人父母平安就行了。
安排这两位坐下，杨清又给他们去倒水，女孩子这个时候也适时地端出来一盘切好的苹果。它被切成小块，为了防氧化又一直被泡在盐水里，等人快到了她才把它们捞出来。
“……”
“……”
阿白心情微妙。
……认错要怎么认？要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倒好说，但现在有外人，她当然也不能直接滑跪然后就抱着喻子礼的大腿大嚷她知道错了。
斟茶认错隐晦地表示一下其实也可以。奈何他们家没有茶叶。
斟酌再三后阿白还是不敢再看喻子礼，但稍微用余光瞟一眼她就知道对方一定在看着她。
“……两位先吃点水果吧。”阿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嗯……”宗子正躬身向前伸手虚扶了一下表示接过。
杨清端着两杯热水出来了。
一人塞一杯。
反正过年时他看他妈差不多也就是这样招呼亲戚的。
“老板喝水。”
喻子礼是同事，叫“喻小姐”或者连名带姓的叫好像都不太合适，那就给她递水的时候冲她笑一下就行。
……嗯。
于是喻子礼也有礼貌地微微冲他笑了一下。
趁着这个时间阿白就悄悄看一眼她，然后被喻小姐转过头来抓包。
两人目光对视。
阿白：“……”
于是女孩子又心虚地扭开头了。她觉得这个时候假装她还有功课没做完可能会避开现在这个尴尬的时刻。
数学题呢？
她的数学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