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一上车了就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开始睡觉。列车呜呜地向前开着，但阿白仍是一脸的倦容，全然没来的时候那股新鲜感。
“你没睡好？”杨清忍不住戳戳她脸颊。
“……有点，”阿白昏昏沉沉地开口，“但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点晕高铁。”
杨清：“……”
……不好意思，他第一次听说有人晕高铁。杨清一阵无语，想了想又忍不住开口：“我猜你一定没记住昨天晚上我对你说了什么。”
“我记住了。”阿白道。
“啊？”杨清一愣。
“你说你爱我，说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你说等明天睡醒了还会更喜欢我。还说每年情人节都要给我送花。”阿白没个正形，说着说着就把自己逗笑了。
……杨清一脸嫌弃。这姑娘完全是在胡诌啊！他鄙视她：“我哪有那么肉麻？”
“就有！”阿白跟他争辩，“而且我还说了一句话你肯定也没听见。”
“……”杨清闻言一愣，倒是认真了一点，他问：“你说了什么？”
“我说……”阿白悄悄抚上了杨清的手。她紧握着对方，道，“我说我会陪你一起走到终点站的。”
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这句话就更肉麻啦！因此阿白说完之后就慌忙偏开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了。
笨蛋杨清，他还以为他昨天晚上说的那么一堆她没听见……
呀。杨清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内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动。他望着车窗上倒映出的阿白的脸，伸手捏了捏她，然后凑过去在女孩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我爱你。”这声音很轻。
阿白也抿抿说了，“我也爱你……”
……
两个相爱的人最终在幸阳东站下车。
两个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闸机口后就先等在这边缓一会。然后杨清就寻思着摸手机给他老爹打电话。
“杨清——”
“诶！”电话还没摸上呢杨清就听到老爹的声音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因此杨清也就下意识地先仰头应了，还在人群中找他老爹的身影，下一秒老杨就招着手朝他们两人走过来了。
“这么多东西啊。”老杨扫了一圈，淡淡开口。
“爸。”杨清先笑嘻嘻地给他爹打声招呼，然后把阿白手里拎着的几个袋子交给老杨，让他帮忙拿行李，又说道：“这不是去外面玩了一圈，又寻思着过年，所以给你们买了点礼物吗？”
说到礼物……话说回来他给老爹买的酒送没送到啊？也差不多快一天了，应该送到了吧？
他得看看物流。
……有什么好买的？老杨嘴角翘了一下，但又飞快地压下去。然后板着脸不咸不淡地交待了两句，“不要你们买东西。家里什么东西都不缺……现在生活都不容易，你们俩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杨清：“……”
哎呀！阿白及时打断老爹了，她凑过去也嬉皮笑脸对老杨讲：“这可是清哥在山西精挑细选给爸妈挑的礼物。爸你要是这样说的话……他会伤心的。”
杨清：“……？”
没有！
绝对没有！
此话一出就连老杨都表情微妙地偏头瞟了杨清一眼——真的假的？
杨清心理有这么脆弱吗？
他刚才就是习惯性地那么一说……
阿白还在巴拉巴拉：“所以爸你现在应该表现得高兴一点。清哥如果内心受伤的话就会怀疑您究竟爱不爱他——他很缺爱的、唔唔！”
女孩子的话还没说完，她还有最后一句！
但杨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杨清直接伸手捂住小女孩的嘴了！
在老杨眼皮一跳的同时，杨清就一边捂着她，不管女孩子发出的哼哼唧唧的声音，一边仰头对着老爹挤出了一个微笑。他开口解释：“别听她的，她就是喜欢乱说——嗷！”
杨清突然嚎了一嗓子。
阿白挣扎了好久终于挣扎开了，然后想也没想地就在杨清的虎口处用力咬了一下。
还捶他一拳！瞪他：“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
“……”
老杨只觉得眼前一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站在这里的都是他的儿子儿媳，但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丢脸。
快走吧——
“上车再说。”老杨成功地转移话题了，“家里饭都烧好了，就等你们回去吃饭。”
“哦……”
把所有的行李都扛上后备箱之后，阿白坐在车里，杨清这才感觉轻松了好多。他连忙对老爹讲：“先不忙开车，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买什么？”这话是阿白问的。
“买点水吧。”杨清说，“有点渴了。你要不要？”
“……那我要一瓶吧。”
又问老爹。
“爸你喝水吗？”
“我这有。”
“行。”杨清点了点头。贴心地替老婆关上车门，然后就转身找个便利店去买水了……顺便买包烟，再买个打火机。
这是用来贿赂他爸的。
……此刻车内只剩下了阿白跟老杨两人。老杨坐驾驶室，阿白坐后座。见杨清走了，女孩子又眼珠转了转，然后将身体前倾，继续跟老爹说话，把她刚才没讲完的说完，“爸。清哥很缺爱的。所以当他给您送礼物的时候，您应该兴奋地大嚷一声——哈哈！宝贝儿子我爱死你啦！”
老杨莫名手指一颤：“……”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阿白，决定再转移一下话题：“阿白啊。”
“啊？”
“这次去山西玩你们俩开支大不大？”
“……还好。”女孩子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实话实说她觉得他们俩人在山西的花销还挺大的。虽然那边的物价都很便宜，吃饭什么的都不咋花钱，但耐不住他们在景区买的东西多啊。这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就是景区里的一根烤肠……
“嗯。”老杨也点了点头，继续问，“那小子呢？那小子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阿白微笑着说，“他很爱我。”除了那个愚蠢的家伙有些时候会打她屁股、还会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讲话以外……
“那就行。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讲。”
“诶！”阿白应了。
杨清回来了，他打开车门一下子就钻了进来。虽然幸阳的冬天要比山西温暖许多，但在外面逛了一圈这货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寒冷。
他带来了两瓶水。
他一瓶阿白一瓶。分完了就下意识地搓搓手，道：“爸好了，开车吧。”
阿白见状就伸手握着杨清的指尖帮他捂捂。杨清随便跟阿白闲聊了两句：“你们刚才在讲什么呢？”
女孩子冲他笑：“没讲什么，只是在商量要怎么收拾你罢了。”
“……啊？”杨清一愣。
老杨：“……”
……从长治到幸阳大概是三个半小时的车程。从幸阳到他们老家又是三个小时的时间。
考虑到明天就是除夕了，春节将至，因此马路上竟然还有点堵车。三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四个小时才到。
于是今天这一天就全在车上度过了。
中途许素婉还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到——做饭得卡着点做，要不然饭菜全都冷了。
杨清也翻了翻物流消息。但那边显示还在派送中……有可能明天才到吧。快递小哥除夕还要上班，真辛苦。
到家的时候老太太和许素婉都在门口等着。菜已经熟了都端上桌，中途有几个菜还热了两道。
“——妈！”阿白一到家就就迫不及待地朝着许素婉飞奔过去。
许素婉原本是坐在小板凳上面的，见到阿白脸上也忍不住乐开了花，下意识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阿白正好扑进许素婉怀里。
老太太也在乐呵，但还是开口提醒道：“慢点，小心摔喽。”
“嘿嘿。”女孩子只笑两声。
……剩两个男人在后面搬行李。许素婉仰头看了一眼，忙走下台阶去帮他们拿东西，边拿边说，“快进去吃饭吧。这奔波了一天肯定也累了。”
阿白扶着老太太进去。
两人闲聊。
“这是去哪玩了呀？”
“山西。”阿白边说边翻手机，给老太太看他们在山西的几个景点拍的照片：“这是晋国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晋侯鸟尊。”
……老太太看不懂，瞅着眼睛说，“看起来跟隔壁人家那门口的石狮子差不多。”
“主要是流传时间久嘛。”阿白把这张照片翻过去，给老太太看下一张照片，同时笑嘻嘻地跟奶奶讲，“要是隔壁那个石狮子也能流传千年，千年后的人们肯定也会把那个石狮子放在展览柜里让人家欣赏的。”
端着饭碗路过的杨清正好听见阿白这句，于是目光又在女孩子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轻一笑。
“你瞧什么呢？”许素婉又路过，目光跟着杨清望过去。看见了小女孩凑在老太太身边欢声笑语地讲着什么。
“看我老婆呀。”杨清毫不掩饰地开口，他微微侧头，问许素婉：“妈你不觉得我老婆越变越好看了吗？”
许素婉：“……”
杨清把两碗饭放在餐桌上，对阿白喊了一声：“老婆，去洗手吃饭了！”
……女孩子身体一惊。很明显她还没能习惯杨清在其他人面前喊她老婆。倒是老太太还在那偷笑。
阿白：“……”
“……就去。”阿白闷闷地应了一声，又转头凶狠地去瞪杨清！这人太可恶了！
许素婉：“……”
……年轻人的世界她不懂。
晚餐很丰盛。虽然还没到除夕，但这菜系完全就是按过年的标准来的。酒足饭饱之后，杨清帮着把碗一收，阿白就上楼去把给一家人买的礼物都拿出来。
首先是一个枕头。
“奶奶这是送给您的。”枕头被阿白塞到奶奶怀里，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在沙发上坐一排。女孩子挨个给他们发礼物。
把奶奶的礼物送出去之后，她又帮着夸了杨清几句：“清哥挑这个枕头挑了好久，就是怕您睡着不踏实。”
杨清：“……”
一壶醋。
……这个就不是专门给谁带的了。放在厨房里吧，一家人都可以吃。
一袋子饼干。
各种稀奇古怪的糕点——还好回来的时候没有被压碎。
一份牛肉。
一些古城以及博物馆的文创产品。
……老杨是提前从这俩人的嘴里知道还有他的礼物的，于是在圣诞阿白派发礼物的同时，他的也眼睛眨也不眨地往那看着。
就感觉阿白那个袋子跟个藏宝箱似的，什么东西都能凭空变出来。
轮到许素婉了。
阿白拿出来一个首饰盒送给她。首饰盒也是在古城里买的，里面或多或少地装了一些小玩意。之前买的金耳环就不说，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个小铜鱼。一个小银壶。一把小木梳。一个小银锭。三串五彩绳——当然是这一家人一人一串。至于老杨会不会在手上戴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哈！杨清都能戴，那老爹当然也能戴啊！
鉴于他们两个都不清楚许素婉的手腕尺寸具体是多少，因此像什么银金手镯什么的也不方便买。他们在古城里逛了一圈，最后决定就给许素婉带一些小摆件好了。
“这个盒子看着挺漂亮。”许素婉还没打开看，只对着外表评价了一下。
“是吧，”阿白也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说，“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妈你别嫌弃就行。”
“说什么呢？”许素婉假意斥她。
阿白又嘿嘿笑两声。
……倒是老杨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要是他刚才没看错的话，好像那个袋子是空了？
……嗯？
……说好的给他买的礼物呢？
阿白把那个大袋子揉吧揉吧收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个袋子留着有什么用，但只要把它留着，将来肯定会有用处的。
老杨沉默地撇撇嘴，伸手去捞放在茶几上的茶叶了。
……杨清坐在外侧一直在悄悄观察他爹的反应，见状他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两声。
笑声吸引了一家人的目光。包括老杨也朝他望过去。
“干什么？”杨清被看得发毛，他下意识往后一仰，对众人说：“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
……老杨不看他了。他咳嗽两声，然后端着茶杯从沙发上起来，接着就闷闷地对一家人扔下一句：“我出去逛逛，晚点回来。”
他刚走。阿白就叫住他了：“爸。”
“怎么了？”
……女孩子站在客厅的不远处，手里还拿着刚才的礼物袋，似乎是在思索应该把这玩意放哪。她对老爹讲：“给您买的礼物太重了，我们不方便拿。然后就在山西那边给您寄过来了。快递……这两天应该能到吧？”
就是不知道春节期间快递驿站开不开门了。
——哈哈！阿白这话一说出来，他身后的杨清就笑得更大声了。
老杨郁闷又不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