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耶夫穿越城墙来到了自己被审判过的城市时,卡琳娜、安娜和娜塔莎都早早地来到了城门处迎接他,当祖耶夫下车时,三人看着其断掉的手臂,无不垂泪。
“回来就好!活着就好!”
卡琳娜的话令祖耶夫无比的温暖,他挤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
“这个寒冬,大家都辛苦了。”
说完,不远处响起了一串枪声,祖耶夫诧异间,安娜笑道:
“那是枪毙人贩子的声音,上周就已经开始了,公开处决,百姓都去围观,砍下娜塔莎手的那个厨师,昨天杀的,我们都去看了。”
“哦?这样啊。”
果不其然,枪声过后是百姓激动地呼喊,似乎在为这一场正义的枪决喝彩。
“去休息一下吧,明天上午开庭,也是人民审判。”
“好!”
祖耶夫依旧是被安置在当初的那家旅社,去时路过那座警署,那个审问自己的警察正在门口巡视,两人四目相对,却都无言,过了一会儿后便都嘴角一咧,相视一笑。
……
到了第二天,审判开始,祖耶夫、安娜和娜塔莎作为证人,与数十个老少妇孺一起站在高台上,法官宣读完一段文字,随后示意将那个叫作尼古拉的男人带了上来。
见到这人时,祖耶夫还有些惊讶,这人虽然有些肥胖,但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能做出人肉生意的样子。
正恍惚间,法官示意祖耶夫讲讲自己的经历,他赶紧调整自己的情绪,背出了自己昨晚才拿到的稿子:
“我当时偶遇其残忍杀害妇女,便怒而报警,哪知道这人颠倒黑白,将我诬陷,说我才是那个杀人吃肉的恶魔!并且伪造证据,我只是目击,而他却编得天衣无缝,故而使得政府受到蒙骗,让我受到了不白之冤……”
祖耶夫背的断断续续的,但没有任何人在意,他刚一说完,一女子便跳出来哭骂道:
“他把我骗去!说是做他的妻子,可他那地下室里全都是他买来的女孩儿!他玩弄我们!玩到腻了就丢去杀了卖肉!可谓罪大恶极!”
法官问道:
“玩弄你们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吗?还是有很多?”
女人闻言似乎有些慌乱,但很快便斩钉截铁地道:
“对!就他一个!他是恶魔!”
随后娜塔莎展示了自己的断臂,痛哭着诉说了整个被卖和被砍手的过程,详细描述了整个产业的规模和具体的位置。
台下百姓先是冷静地听着,随后就爆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呐喊,此刻,除了尼古拉,所有人似乎都充满了正义感。
之后台上的所有人都自述了悲惨的过往,尼古拉全程都只是听着,表情很平静,祖耶夫注视着他,发现其似乎没有任何的慌乱。
“尼古拉,这些都是真的吗?”
尼古拉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叹了口气道:
“真真假假,你们高兴就好。”
“苏卡不列!你不老实!”
当尼古拉说出真真假假时,不等法官开口,所有的百姓都已经愤怒地开始怒骂他。
“跪下!认罪!”
当百姓的口号渐渐趋于统一,尼古拉转头看了一眼法官,随后大声道:
“我也要诉苦!”
这一句话出来在场的很多人都懵了,心想这人死到临头为什么还如此强硬,唯独法官看起来有些慌乱。
“你一个罪人!凌驾他人之上!你有什么好诉苦的!”
百姓此刻很安静,在这个间隙,尼古拉先是笑了笑,随后大声道:
“对!我是罪人!卖人的事情是我牵头干的,但这些罪恶真的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吗?
如果没有某些人点头?我是如何在这干岸上站了这么久?在这总统所在的城市,杀人吃肉?玩弄苍生?
说我刽子手!恶魔?哈哈!我且问在台下的所有人,你们就比我干净得多吗?当你们把哭泣的女人和即将断气的老人送到我这里来时,你们不也一样的污秽!一样的残忍吗?
好!一个个的,事情到来时没人愿意出来承担责任,坚守底线!到了最后却要用道德的名义来审判选出来的罪人!
我有罪!但罪不都在我一人!
我让你们活过了一个艰难的冬天,我站在这里,不仅仅是说我是罪人!而是历史需要一个人来负责!来为这一切画上句号,使得一切回到正常的轨道!我只是牺牲者!
但你们吃下那些可怜的人时,你们为什么不来选择我站出来为你们顶罪?我是有罪!但苍生皆有罪!我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都是犯罪之人,为何你们能站在台下来审判我?
哈哈!你们都有罪!我已经赎罪,而你们终身都将负罪!
……”
“不能再让他说了!”
祖耶夫听到了一个声音,他不知道是法官说出来的还是某个警察,只知道下一秒尼古拉就被愤怒的证人推下了看台,台下的百姓立马一拥而上……
这一次,尼古拉的尸体是完整的,他只是不成人形,脸肿到无法辨认,最后被送去了温室,据说是被做成了肥料,和阿里克谢的头颅一样。
对人肉市场案件的追究持续了两个月,两个月后,政府宣布,不再追究任何那个冬天发生过的事情,百姓的生活也渐渐回到了一个正常的轨道,人们不再谈论那个冬天的事情。
娜塔莎后来嫁给了一个残疾军人,一直活到了八十岁,她和孙子的对话被卡琳娜记录了下来。
“奶奶,那个冬天,发生了什么?”
“哎呀,多糟心的事情啊!奶奶早就记不清了。”
安娜去了前线,为士兵洗衣做饭,她终身没有再婚,死于前线的一次事故,也就只活了四十多岁。
祖耶夫因为伤残加之收复碉堡有功,被授予了勋章,养在了远东疗养院,生活由政府负责,在那个冬天六年后病逝,那时候也是在一个冬天,终年不过三十八岁。
卡琳娜和祖耶夫没有结婚,具体的原因没人知道,她后来继续在研究丧尸朊病毒的事业上奋斗,还曾经到过鲜卑利亚,与东国的专家一起交流过一些成果。
在闲暇之余,她开始收集那个冬天发生过的故事,其中就包括了那个叫作维克多利亚的母亲。
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些,只因为祖耶夫和她说过的话。
“在历史中,寥寥数笔就是很多人的一生,大家都被一笔带过了。
可如果可以,让这些声音和人生被记住,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啊?不为歌颂苦难,只为不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