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形势一片火热,为了专心军事,赵骥赶紧给后方留守的傅秋涛去了封电报,请这位农运专家前来主持局面。
傅秋涛在得知情况后也是激动不已,他立即把几个工厂的生产任务移交给杜斌彬负责,同时请铁军长回石子咀机关总部总揽防务,自己则亲自带着一帮干部快马赶到豫东。
傅秋涛是延安的湖南老乡,十八岁就开始担任雇农工会委员长,二十岁就参与组织农民起义,二十七岁就一手创建起了湘鄂赣苏区。
这位后来的开国上将最亮眼的功绩并不是战功,而是堪称我党t0.5级别的超强群众组织能力。
pS:个人观点,以政工被授元帅或大将的应该算t0级别。
在傅秋涛接手豫东群众工作后,整个基层组织的运转速度明显又上了一个台阶,每天都能看见百姓们推车挑担地往返于乡间的道路上,一派繁忙景象,和之前毫无生气的灾后惨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情此景,正如延安诗中所写: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和独立师的快速反应不同,国军的行动要显得迟钝得多得多。
一方面是信息的滞后,因为国军丢掉的地盘丢了就是真的完全丢了,尤其是在农村地区,他们是真的一点儿根基都没有,对沦陷区内发生了什么事要么后知后觉,要么就干脆直接两眼一抹黑。
另一方面则是内部的利益算计和党同伐异,行政文官对接手豫东的数百万灾民毫无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极力抵触的,对他们来说那是个征不了税还得搭进去钱粮的赔本买卖,至于百姓的死活,哼,关我屁事。
不过想借赈灾捞一笔的人也不少,不赈灾怎么找重庆要钱?不要钱我怎么贪墨克扣?不贪墨克扣我又拿什么养姨太太?
军方倒是有想趁机收复失地邀功的,但同样也有担心一旦进入豫东就会直面倭寇兵锋的人在,有黄泛区把倭寇跟自己隔开多好,没事儿干嘛要凑上去和鬼子防区相接。
两派之间光是打嘴仗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事的,等事情从河南一级一级报到重庆,然后再一级一级转回前线,前线再吵闹几天、集结几天后终于把军队开出来时,整个豫东地区早已是改天换地。
负责收复豫东的是国军第三集团军,说是集团军,实则就下辖一个光杆第十二军,这种奇怪编制的原因倒也简单,因为第三集团军是原西北军韩复渠的部队。
在韩复渠坐失山东被枪毙后,第三集团军原有的四个军一个在台儿庄打光了被重庆直接撤编,两个划给了中央军打辅助,所以就只剩一个军了。
担任先锋打头阵的重担当然是由这种炮灰部队来扛了。
第十二军刚进入豫东地界,士兵们就在路上的显眼处找到了一份盖着朱红大印的安民告示,印文是皇协军中央警备旅,落款署名则是刘夷。
第十二军军长贺粹之自然是听说过刘夷大名的,这可是陪都卫戍区司令刘峙长官的亲侄儿,自己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当年北伐时的麾下爱将,二十七岁就当上了少将旅长的国军名将。
咦?情报不是说倭寇已经主动撤出了吗?那刘夷怎么会还留在这里?
贺粹之一边派人急报郑州的集团军司令孙桐萱,一边派出部队前出火力侦察。
堂堂国军,打不过小鬼子也就算了,收拾收拾皇协军还是有几分自信心的。
出乎贺粹之预料的是,孙桐萱的答复还没回来,前头的侦察部队就像半夜出门撞了鬼似的逃了回来:“鬼子!是鬼子!”
贺粹之有点生气,颇带点恨铁不成钢地用马鞭抽了下部下的军帽:“不成器的东西,慌什么慌,说清楚,究竟是皇协军还是真鬼子?”
“报告军长,不是皇协军,是真的鬼子!”
“放屁!”贺粹之不信,“你们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真的是鬼子呀!清一水的制式军装,步枪全是三八大盖,轻机枪全是歪把子,交起火来凶猛得紧,要不是跑得快,我们差点就见不到军座你了啊”。
很快,各个方向的侦察部队就都不约而同地退了回来,异口同声地说自己遇到了倭军或者皇协军的阻击。
这么多人都这么说,那就由不得贺粹之不信了——狗日的小鬼子有奸计!幸好老子侦察得仔细!
他赶紧收兵退回防区加固工事,缩在阵地里坚守不出。
等到晚上时,又有几个白天派出去侦察的士兵跑了回来,同时还带来了一封刘夷给贺粹之的亲笔“问候信”。
据这些士兵说,他们是在白天的战斗中被警备旅给俘虏了,不过对方没为难他们,还带他们去见了旅长刘夷,刘夷是亲自当着他们的面写了这封信让给带回来的。
刘夷信的内容很简单,说是自己和倭军都无意西进,愿意跟第三集团军和平相处,请幸勿犯界。
贺粹之不敢自专,更不敢孤军冒进,连夜就派人把刘夷的信和见过刘夷面的士兵逐级送了上去。
很快,情况就落实了,信上的笔迹的确是刘夷的亲笔,而见过刘夷的士兵也在辨认照片后齐声表示是同一个人。
原来之前的情报都是假的!
尽管从豫东逃来报信的乡绅们众口一词坚称来自己村里的是新四军,但被愚弄了的贺粹之哪里肯信,愤怒的他用马鞭把这帮乡绅抽得死去活来,直到他们把随身携带的财物尽数献出才换回了一条命。
河南的局面又再次回到了以往相安无事的态势,随着天气渐渐入冬,黄河也进入了枯水期,而且郑州至开封的中游河面也开始慢慢结冰了。
今年冬天的气温实在太低了,加上野兔、田鼠等能够裹腹的动物也都百姓们捕来吃得差不多了,整个中原大地显得格外荒凉。
这么冷的天总该不用打仗了吧?第十二军的官兵们全部缩进了工事里躲风避寒,连外围警戒哨都没留几个人,可此时一列列排着整齐队列的“倭军”士兵正顶风冒雪朝着郑州城快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