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之中,除了还在闭关养伤的青翼蝠王韦一笑,总坛中留守的教徒,胭脂皆一一见过,记下了他们的名字相貌,并且仔细询问他们的出身经历与所长之能。
尤其是五行旗的旗众,却如吴劲草与颜垣所说,个个都是有强项在身之人,可谓是明教的中坚力量,这些人明明都是攻城略地的一把好手,用来拱卫光明顶实在是浪费。
不过,看着一个个诚惶诚恐将她当做神魔崇拜的教徒,胭脂心想:
这还不够,神魔是不能染指人间的,人才是天地间的主体,信仰确实能在短时间聚集起人心,但实打实的战绩才能让人全然信任追随。
“再等一等,一步一步来,先把明教拼起来……”
胭脂凭借记忆绘出如今的舆图,将布袋和尚交代的白莲教各处的潜藏势力在心中进行标注。
除却布袋和尚,五散人中,彭莹玉、张中、冷谦、周颠也在大江南北四处活动,胭脂又将这些人的势力范围加进去。
在思索间,她又想起一个熟人,那可是生死之交的常叔叔,当年汉水相别,也不知他如今境况如何。
若能找寻到常遇春,再背上周王之女复仇的孝道大义。那么,再加上驱除鞑虏的民族大义,继承郭、黄前辈遗志大义,师必有名、大义在身,聚拢人心便不止张角前辈这一条路了。
“除了明教,待我起事后,可适时向师父表明身份,峨眉派在川西的威望极高,若得支持,得川西的民心不在话下。
我本是峨眉弟子,既是继襄阳之志,复汉人山河,所以才以身入明教,团结抗元之力,只是不小心成了教主。看在这份上,师父应当不至于把我逐出门墙?”
胭脂揉了揉额角,届时身份暴露,旁人说什么她倒是不在乎,只是,灭绝师太从未亏待过她,又对她寄予厚望,她实在不想和恩师起冲突。
“也不知黛绮丝是否探查出谢逊的藏身之地,杨逍已死,杀了师父兄长的谢逊,或许能做赔罪之礼……”
胭脂放下舆图,遥望峨眉方向,难得心中升起踌躇。
放在从前,她应当不会在乎这些。但经历几世后,她似乎更像人了一些,沾染了人的喜怒哀乐。
“好个俊后生,婆婆活了这些年,头一次见这么俊又好心肠的道士呢!”
俞莲舟放下劈柴的斧子,闻言爽朗一笑,问道:“婆婆,你还见过其他的道士吗?”
老婆婆捧过来一瓢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辛苦后生啦,老人家这个月不用愁柴火了!”
等俞莲舟接过水瓢,老婆婆笑着说道:
“这年头,道士和尚多着哩,婆婆见过道士,也见过和尚,他们有的凶恶的很,有的又和气的很。
遇上好时候,他们来给我们讲经,只要听完了,能背上几句,还发一枚鸡子呢!婆婆我记性好,回回都能得鸡子,能卖钱哩!”
俞莲舟眉目微动,问道:“婆婆,你还记得他们讲的是什么经吗?”
婆婆摇摇头,颇有些责备的意味:
“道士后生,你也有自己的经念么,一个道士念一个经,问人家的经做什么。
那些来给我们讲经的人,穿的可比你差多了,若是念的经再被同行学去了,他们可怎么过日子啊。”
老婆婆虽然只是乡野里再普通不过的老婆子,但活的久了,见识说话都很有一道朴素的道理。
俞莲舟笑道:
“婆婆放心,我就是想问问经文大概说什么,看看是不是我的师兄弟。他们在外头闯荡,也不知过得好不好,我想去找找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他们一把的。”
婆婆看看眼前的俞莲舟,这好心帮自己这个老婆子砍柴挑水的后生,应当不是什么坏人,于是就开口道:
“我记得最早的时候,他们念的经文,和我们解释说,是一个叫明王的,要出世了,这个人出来之后呢,就能救所有人。
后来又有一群和尚来讲,他们说的是白莲老母这个菩萨啊,传下了白莲教,要把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点化出来,我们只要信白莲教,死了就能到一个叫乐土的地方,能吃饱喝足。”
说到最后一句,老婆婆的脸上也泛起笑意,她活着的时候就没吃饱过,只要信一信白莲教,死了就能吃饱,那倒也也不错。
老婆婆又指了指手臂上绑着的一根青布条,目光带上虔诚之色,道:
“听说前些时日,白莲老母下凡了,化身成了青罗刹娘娘,把欺负我们蒙古人杀的血流成河,老婆子问了许多人,都说是真的!那些蒙古人,死得可惨了!”
俞莲舟的视线移向婆婆手臂上的青布条,这一路上,他其实已经见到许多这样绑在手臂上的布条了。
他放下水瓢,笑了笑,问道:
“婆婆,你是为什么信青罗刹娘娘的?咱们这儿的蒙古人,可还好端端的。”
婆婆正色道:
“道士后生,年轻人要耐心,娘娘下界化身,法力一定受损了,所以要一个一个的来杀,只要耐心等,总有杀到我们这儿的一天,那些干坏事的,早晚有报应的!”
俞莲舟笑了笑,不再发问,心中已经对这个新出的青罗刹有了些许想法。
“白莲教的背后是明教,这是明教要推出一个新的象征出来吗?”
他想起打听到的青罗刹在阳翟城一夜的战绩,心中既有对明教出此高手的忧心,又有对反元势力实力大增的欢喜,一时间,颇有些心绪不定。
“也不知这青罗刹究竟何许人也,仿佛从石头里突然冒出来一般,明教有此强人,何以隐瞒至今?实在过于谨慎了。”
“还有此人修炼的爪功……”俞莲舟想到自己年少所创的“白虎绝户爪”,因为太阴狠被师父委婉禁用。
再一对比打听出来的青罗刹的爪功,不是破颅就是掏心,俞莲舟顿时觉得,师父当年还是见识少了,自己年少时的一点桀骜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