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玮瞳孔骤缩，剑尖轻颤着划开衣袖。暗室忽然灌进穿堂风，琉璃灯影里浮尘如星河倒转，映着三人各怀心事的眉眼。
“末将需要试箭。“何玮收剑入鞘时，铁手套撞出火星，“明日辰时三刻，西郊校场。“
陆哲晏掏出酒精棉要给姜云霜包扎，却被她反手扣住腕子：“你那无人机...“话未说完，暗门外突然传来书童惊呼。姜云霜旋身将陆哲晏推进樟木书架后，青瓷瓶里插着的孔雀翎羽擦着他耳畔飞过。
次日破晓，校场积雪映着玄甲寒光。何玮张弓搭箭时，看见姜云霜披着月白狐裘缓步而来，身后陆哲晏拎着古怪铁箱，镜片蒙着白雾。
“请将军射这件。“姜云霜抖开墨色战袍，袖口金线绣着北斗七星。话音未落，三棱箭簇已破空而至，却在触及面料的刹那滑向斜后方。
陆哲晏突然掀开铁箱，掏出手持式测距仪：“风速每秒五米，着弹点偏移...“他话音被姜云霜肘击打断，测距仪“啪嗒“掉进雪堆。
何玮铁靴碾过积雪，指尖摩挲着箭孔周围泛银光的布料：“此物...“
“这叫石墨烯镀层。“姜云霜扯过陆哲晏的帕子按在昨日剑伤处，“陆公子家传秘法，能卸七分力道。“她忽地贴近何玮耳畔，“比大将军的明光铠，如何？“
暮色染红烽燧时，二十辆蒙着油布的马车悄悄驶入书斋后院。陆哲晏蹲在檐下调试热成像仪，忽见姜云霜将染血的帕子丢进火盆。
“真要掺和夺嫡之争？“他镜片映着跳跃的火星，“辛夷子固可是太子死对头...“
姜云霜拨弄着炭火，将半块兵符丢进他怀里：“你猜突厥人此刻，可看得懂这上面的契丹文？“火光照亮符节内侧的激光防伪码，惊得陆哲晏踉跄后退。
三更梆子响时，何玮独自立在藏书阁顶。他望着书斋后院新筑的十座地窖，忽然听见身后瓦片轻响。转身却见姜云霜倚着飞檐喝酒，脚边躺着打开的头盔箱，内衬里赫然缝着北斗七星的银线。
“将军可知？“她将酒壶抛过去，“这些星图是按贞观七年的天象绣的。“琥珀酒液顺着何玮的喉结滚进锁子甲，“就像当年卫国公...“
话未说完，东北方突然升起三盏孔明灯。陆哲晏在院中跳脚大喊：“无人机拍到突厥斥候！离城三十里！“
何玮捏碎酒壶的瞬间，姜云霜已掀开地窖暗门。数百箱军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陆哲晏的战术手电扫过凯夫拉纤维的英文标签，照见何玮骤然收缩的瞳孔。
“末将要二十车。“铁手套按在剑柄发出刺耳摩擦声，“明日卯时...“
“且慢。“姜云霜指尖划过战术背包的moLLE系统，“我要大将军手书，许我商队战时通行河西走廊。“她忽然轻笑，“当然，会捎带陆公子的...呃...西域奇药。“
陆哲晏正往防弹插板里塞暖宝宝，闻言差点摔了激光测距仪：“那是青霉素！“
五更梆子敲响时，书斋飞檐上的铜铃突然齐鸣。姜云霜望着渐白的天际线，将染血的测距仪埋进老槐树下。陆哲晏在账册上勾画着看不懂的符号，忽然听见她说：“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军火商？“
晨光刺破云层时，第一辆马车碾过结冰的护城河。姜云霜裹着石墨烯斗篷站在箭楼上，看着何玮的玄甲映亮整座房陵城。陆哲晏在身后调试着卫星电话，突然嘟囔：“要是能搞到马克沁...“
“嘘——“她将战术手套按在他唇上，“你听，这是贞观七年的风声。“
残阳如血，姜云霜抱着鎏金铜箱踏进营帐时，何玮正在擦拭佩剑。剑锋划过暮色，映出她石榴红裙裾上金线绣的九尾狐暗纹。
“何将军不妨先看看这个。“她将铜箱往案几上一搁，鎏金锁扣碰撞出清脆声响。箱盖掀开的刹那，何玮瞳孔骤缩——两套玄铁软甲泛着幽蓝光泽，甲片薄如蝉翼，竟能透出背后烛火跃动的光影。
他屈指叩了叩甲胄，金石相击声里带着空鸣：“西域三十六国的锻铁术本将都见过，这绝非波斯工艺。“
姜云霜葱白指尖抚过软甲内衬的鲛绡纹路，腕间银铃铛随动作轻晃：“将军可听说过雪谷的赤焱族？“她突然倾身逼近，何玮嗅到她发间混着雪松香的药草气息，“三年前突厥狼骑屠尽漠北十七部，唯有这支百人小族靠着一洞熔岩活下来。“
何玮握剑的手背青筋突起，剑穗上染血的平安符扫过姜云霜手背：“姑娘说这些，与本将何干？“
“因为他们如今只剩七个锻甲师。“姜云霜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灼伤疤，“去年腊月我误入雪谷，这身伤就是被他们熔岩洞口的流火所烫。“她将软甲举到烛火前，幽蓝甲片竟渐渐泛出赤红纹路，“何将军戍边十年，应当认得这纹路。“
何玮霍然起身，佩剑当啷撞翻青铜灯盏。跳动的烛光里，软甲上的赤纹分明是房陵城外的山脉舆图：“你！“
“嘘——“姜云霜冰凉的指尖突然压住他嘴唇，“赤焱族长老说，这甲胄遇热显形的秘法传了十八代。“她尾指勾起何玮腰间玉带钩，将人引到沙盘前，“将军且看，若是将软甲分给斥候营......“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破空声。何玮本能地将人揽到身后，三支狼牙箭穿透帐布钉在沙盘上，箭尾绑着的突厥符咒正落在标注赤焱族山谷的位置。
姜云霜突然轻笑出声，九尾狐裙摆扫过何玮战靴上未干的血渍：“看来突厥人也闻着味了。“她摘下鬓边金累丝步摇，尖头划过沙盘中的雪山，“赤焱族肯卖这两套软甲，条件是房陵军帮他们守三个月熔岩洞。“
何玮捏住她执步摇的手腕，虎口处的茧子磨得她生疼：“本将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姜云霜突然扯开他护心镜，将温热的软甲贴在他心口。何玮倒吸冷气——甲片触肤竟如活物般自动贴合，方才沙盘上的山脉纹路此刻正在他胸膛发烫。
帐外传来集结号角，姜云霜踮脚凑近他耳畔：“将军的心跳得这样快，是怕这甲胄有诈，还是......“她话音陡然转冷，“怕承认自己护不住一方匠人？“
何玮反手将人抵在舆图架上，玄铁护腕磕得木架吱呀作响：“你究竟是谁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