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魄风猛地睁开双眼。
“怎么了?”
魄风向下看去,只见萧时站在窗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阿时,你怎么还不睡?”
魄风从房梁上一跃,轻巧落在了萧时身边。
“嘘。”
萧时示意魄风压低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众人都还在熟睡当中。柳时衣睡得极香,就差打上呼噜。刚刚入春,风还带着寒气,在黑暗里轻吹起柳时衣的刘海。
萧时摇了摇头,转回了头,不动声色地将窗关好。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突然惊醒?”
“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魄风皱起眉头,自打来到陈家村以后,他就有种莫名危险的直觉,昨日看到那口井以后,这种直觉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哪里不对劲?这个村子,还是——”
“那口井。”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魄风一愣,随即笑了。
“你也觉得那口井不对劲?”
“嗯,确实有些不寻常。特别是那口井,什么圣井,听起来更像是不让我们碰的借口。”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查吗?”
萧时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明日便要进澜州城了,还是少生事端。等我们进澜州城后,你让药庄的人去查。”
“明白。”
“睡吧。”
魄风一个轻踏,重新上了房梁,萧时重新躺下,却怎么也没有睡意。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十一稚嫩天真的笑脸,一会儿又变成柳时衣无邪不羁的笑容。
胸口又开始发闷,感觉像是被千斤石压着一般喘不过来气。萧时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去外面透透气,结果他刚坐直了身子,屋外突然雷声大响,几声惊雷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这是今年入春的第一场雨,却并非常见的绵密春雨,而是雷声大作,狂风骤雨,间或夹杂几道闪电,搅得人无法安眠。
魄风倒是睡得沉,完全不被雷雨声干扰。但楚弈却被雷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显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怎么那么吵?”楚弈问道。
“没事,只是下雨了。你继续睡吧。”萧时摇摇头,低声回他,这锦衣玉食的太子爷到底是没怎么出过门,不仅毫无防备意识,对常识也几乎一无所知。但或许是无知者无畏,他也是最没心没肺的一个,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却不知道害怕。
楚弈迷瞪瞪地哼了两声,又倒下去准备继续睡,但随着又是几声惊雷,太子爷算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有些起床气似的,嘟囔着坐起身来,准备朝一旁走去。
一旁的柳时衣毫无所觉,依旧呼呼大睡。
萧时愣了一下,问楚弈:“你要干嘛?”
这旁边只有柳时衣一人,这太子爷想干什么?
楚弈哼哼唧唧的,配着一张娃娃脸,更显得年纪小:“雷声太大了,我有点害怕,我要去找柳时衣睡。”
“……???”
楚弈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在宫中从小也是跟着太后长大,身边都是宫女和嬷嬷,也养成了他没什么性别意识的性子。在宫里他晚上夜惊,也会去找宫女姐姐们一起睡。
萧时眼看着楚弈准备走到柳时衣床边,下意识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都多大了?!害怕打雷就算了,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吗?!”
楚弈呆呆地看向他:“啊?你说我跟柳时衣吗?没事的,我跟她都不在意。”
柳时衣也是个心大的,楚弈在她眼里就是个行走的悬赏金,虽然神经有点大条,经常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中不可自拔,但也是个好脾气没坏心眼的,相处起来总让她想起流水村那群问她要糖葫芦吃的小娃娃们,因此对于楚弈的亲昵来者不拒。
“……你、你,这是在不在意的问题吗?!”萧时被他坦荡荡的态度搞的竟是一时语塞,“况且你们本就不该不在意这种事!”
“你生什么气啊?”楚弈这下是被萧时彻底弄醒了,脑袋转过弯来了,看着萧时嘿嘿一笑,“哎哟,我怎么闻着这么大的酸醋味啊?”
萧时冷着张脸,但楚弈不是殷裕和魄风,完全不怕,反倒是带着狭促的笑容冲着萧时眨了眨眼:“既然这么在意,干嘛还跟柳时衣闹别扭啊?”
……好,很好,短短几日,称呼就从柳姑娘变成了柳时衣,楚弈还真是比殷裕还会自来熟。
萧时恨恨地想着,拎着楚弈的衣领就往屋里走:“我看你也不像怕的样子,自己睡去吧你。”
楚弈任由他扯着,却只是直直站在床前,无辜地看着萧时:“不行,我真的怕。”
“……”
好想一拳打到这紫薇星的脸上,反正传出去也能说是他为昭国出气。
萧时深呼吸了一下,强忍着不耐烦:“你睡我这儿。”
“啊?”楚弈一时没反应过来。
“让你跟我睡!”萧时低声吼了一句,抓着楚弈往自己床上一甩,然后自己也躺了下去,背对着楚弈,把他下床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楚弈看着萧时的背,暗自发笑,准备明天早上跟柳时衣说一下这件事,好好拿萧时打个趣。
结果第二天一早,楚弈是被魄风和柳时衣共同的惊呼声吵醒的。
“你俩干什么呢?!”
楚弈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柳时衣和魄风一脸震惊地站在床前。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八爪鱼一般紧紧抱着萧时,而萧时此刻印堂发黑地瞪着他,却怎么都扯不下来他的胳膊。
楚弈不急不慌,打了个哈欠,缓缓松开了抱着萧时的手:“昨晚下雨了,屋里有点冷。”
萧时立刻起身,看也不看床上的楚弈和床前的柳时衣二人,径直朝屋外走去。
他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楚弈抱着,想要挣脱开来,却发现这太子爷睡着之后力大无穷,而他因为那个该死的毒,竟是生生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身上这个人。
萧时大步走到刚洗漱完的沈溯身边,气压极低,张嘴就问:“那个毒,你研制出解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