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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两人的重逢应当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乘着刺眼的阳光,厄珐斯在人群中瞥见那道倩影,心情激动地飞奔过去,但要正正停在她身后,颤抖着喊出她的名字。

随后,她会裹挟着闪着金光的发丝转过身来,愣愣地盯着自己,问出那个摄人心魄的问题:

“你,回来了?”

最后在温暖,人流熙攘的街头,二人扑向彼此,在对方的怀中依偎……

厄珐斯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中,视线在伏拉梅身上停留了许久才堪堪回过神来。他想飞奔过去,但一双腿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直直盯着她看。

法第斯站在一边,见两人都迟迟不动就只是愣在那里对视,竟急得拽起厄珐斯的手便朝着伏拉梅那边跑去。

被法第斯拉着朝前跑,厄珐斯的心里还在闪回着三年前他与伏拉梅分别时的那一幕。

那时他坐在马车上,耳畔传来的是伏拉梅等他回来娶她的约定。

“法第斯?你回来了!还有你旁边的这位……是你的同伴吗?”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厄珐斯再也抑制不住那颗兴奋至极的心,恨不得现在就把伏拉梅拥入怀中。

“看吧!伏拉梅!我真的回来娶……”

厄珐斯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下来,竟差点把还在朝前跑的法第斯给扯倒在地。

法第斯还没反应过来,稳住身形后,不解地望向厄珐斯,却见到厄珐斯刚才还陶然自若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渐渐铺满脸颊的恐慌:

刚才的后半句话,讲的是自己吗?

不会是这样的吧,不会吧……

“法第斯,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几乎是触电般,厄珐斯抬起头,顺着伏拉梅的话死死地盯着法第斯。后者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厄珐斯,又看看伏拉梅:

“伏拉梅,他是谁你不认识?”

随后,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伏拉梅身上,都等着她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自己的答案。

感到现场的气氛有点奇怪,伏拉梅内心有点疑惑,特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厄珐斯:

诚然,刚才盯着这个人看,她的确有种奇特,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的感觉,但她也确实对这个人没任何印象。

“我和他以前,难道见过吗?”

此话一出,就连不是当事人的法第斯都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尝试着做些补救措施:“厄珐斯这个名字,你难道也记不得了吗?”

伏拉梅眉头紧锁,虽然从法第斯话里她可以推出她和那个叫厄珐斯的人认识,不过她向来不是一个为了迎合他人而不懂装懂的人:

“法第斯,可能这中间有些误会,但我真的和这位不认识。”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重重地砸在厄珐斯脑子里,炸得他晕晕乎乎的。但即使伏拉梅已经说到了这种份上,厄珐斯潜意识里还在认为她在开玩笑。

毕竟他之前也这样吓过伏拉梅,再加上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么久,人家趁这个机会报复回来很正常。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这样想着,厄珐斯努力挤出一个惨笑,向前一步伸出了已经因恐惧而有些许颤抖的手:“伏拉梅,别闹……”

伏拉梅直接向后退了一步,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瞥了眼法第斯:“不好意思,我真的……起码先让我缓一下。”

更为戏剧性的一幕,在帝都上空徘徊了数日的乌云竟偏偏在此时打开阀门,落下了一滴滴豆大的雨珠,连带着还传来了一阵滚滚的雷声。

不知是雨点还是伏拉梅的话,厄珐斯伸出的手立马缩了回来,下意识地还后退了两步。

现在,他全身上下的感官只能感知到雨点落下,砸在身上的痛感。先是鼻子上一滴,眼旁一滴,头顶几滴,衣服上几滴,头发上被浸湿的那片……

在伏拉梅眼神的授意下,法第斯一把抓起厄珐斯的手,蹬蹬几步跑到了旁边房子的屋檐下。伏拉梅也紧跟着到了屋檐下,只不过特意离厄珐斯远了一点。

倾盆大雨很快下了起来。夹杂着轰轰的雷声和哗哗的雨声,外面的世界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白布,能看见的只是无数白色的雨珠落下。

厄珐斯呆愣着,眼睛直勾勾地对着雨幕,一双眼睛中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光亮。

这种他最为痛恨的强行发刀行为,竟然不偏不倚地出现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的意识里又出现了当时的那个荒诞不经的梦,伏拉梅当时所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动作都异常清晰地在脑海中回荡着。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也从来没认为那是假的,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原来当时赛丽艾说自己会回来找她,是这个意思啊。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早就设计好的。

厄珐斯的心里现在憋着一口气,想骂人但又不知道该骂谁。他想骂那个造成了这一切的幽嚎,想骂这件事本身;想骂天,想骂地,想骂所有所有出现在他身旁的东西,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看不到未来了。

让这一切结束吧……

“厄珐斯,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曾有过一段回忆,但我真的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记忆……”

伴随着伏拉梅的声音,厄珐斯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瞬的魔力波动。

这一刻,在他的世界中,时间停止了。无数记忆开始疯狂地冲击着脑海,几乎就要把厄珐斯最后的意志生生打碎。

他好想扑到伏拉梅怀里,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伏拉梅不记得自己了,还用仅限于情侣之间如此亲密的方式,真的好吗?

或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如果那样做了,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会让她心生反感。

所以自己该怎么做呢?

我该怎么办?

刚才自己的那副样子,会不会被她当成脑子不正常的人了?

她会不会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那种事情绝对不可以……

我们还有机会……一定会有的……

……

魔力波动虽然转瞬即逝,法第斯和伏拉梅却都清楚地感知到了这个微小的波动,纷纷下意识侧头看向厄珐斯。

不过法第斯无暇去想发生了什么,猛地开口喊道:“伏拉梅!你真的忘了吗!厄珐斯曾经和你在……”

“伏拉梅,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这下子,法第斯再次被惊到,扭过头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看起来沧桑了好几岁的脸颊,空洞又无神。

“我们之前是朋友?”

“嗯,在救济院时的经历你总记得吧?仔细想想,在你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

厄珐斯的语气平静异常,就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完全没了刚才的慌乱和害怕,也包括开心和兴奋——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了。

“除了法第斯,好像就没有其他人了……起码是在我自己的记忆里。”

伏拉梅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厄珐斯真的和她认识,并且时间不是一般的长——关于救济院的事,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是吗……”

凝视着伏拉梅说话时的眼睛,厄珐斯也几乎确认了伏拉梅真的不是演的——她的眼里,有一样藏不住的东西消失了。

他最后的希望,破碎了。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厄珐斯,我相信你我之间彼此认识,但原谅我,我真的没有有关你的一丝一缕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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