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家老宅。
姜妤沉默地跟在周老爷子身后下车。
周彦廷在水塘边喂乌龟。
他剪短了头发，一身居家休闲打扮。
人是瘦了一圈，但眸色比那天看起来要清醒得多。
姜妤从没见过他不穿西装的模样，这是第一次。
“彦廷，你过来。”
周老爷子走进客厅就招呼外面的孙子。
周彦廷放下饲料盒，进门后就朝姜妤走去。
自从他那天发过疯后，姜妤就有点出憷他。
看他走上来，她赶紧躲到老爷子身后。
周老爷子笑道：“我这儿，他不会做出格的事。”
姜妤的心稍稍放下。
周彦廷向她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
姜妤被他这一举动震惊到了。
周彦廷是不会有错的，犯错的永远是别人。
周老爷子看向姜妤：“丫头，他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打击，那天他是患上了急性心理障碍才会做出傻事，他已经知错了。能不能请你大度一点，别和他计较？”
姜妤抿了抿唇：“周总不和我计较就是天大的喜事了，我敢计较什么？”
周老爷子闻言，开怀大笑：“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从你第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非池中物。云蜂是否能排除问题通过审查，云盛和彦廷是否能渡过难关，就靠你了。”
“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周老爷子补充道。
原来整这一出是为了让她帮周彦廷呀。
姜妤垂眸，心平如镜：“我是看过云蜂的数据，也知道问题大概出在哪里，我不喜欢姜晚芙，周总解决她，我解决周总的问题，这笔交易行吗？”
“没问题……”
“爷爷！”
周老子刚要替孙子承诺下来就被他阻止。
姜妤不说话，但周老爷子怒了。
“要不是那个女人推荐假的工程师给你，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你怎么还放不下她？”
周彦廷没了往日倨傲的模样，他低头解释：“我对她从来没有男女之间喜欢的感情，她在漭市救过我，我的责任心不允许我不管她。”
姜妤挑眉问：“结婚前两个月你一直在漭市出差，那个时候姜晚芙正好和朋友旅行去了，所以你俩是瞒着大家在那儿同居了两个月？”
“不是，她受伤严重，不愿让家人知道让我难做，我们一直在那儿等到她伤好后才回来的。”
“所以为了照顾她，你没有陪我去试婚纱，连婚礼彩排都不参加，婚礼当天赶回来匆匆结个婚，算是对我的交代？”
周彦廷深呼吸，平息起伏的情绪：“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你会生气。”
姜妤笑了：“我怎么会生气呢？我很高兴，她把你栓在漭市两个月都没让你改变心意娶她。”
她拂了拂耳后的发，眸色恬静。
“原来我这辈子也赢过她，没什么遗憾了。”
周彦廷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周老爷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有没有想过，她是故意追着你去，阻止你结婚的呢？”
这一点，周彦廷非常坚定：“工地事故是一场意外，她为了救我差点死了。如果是她只是为了算计我，犯不着差点把命搭进去吧？”
姜妤看他痴信的模样，言之意尽。
“抱歉了，你要报答她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这笔交易咱们做不成，祝你好运。”
讲完，她微扬着唇角离开。
“姜妤！”
姜妤刚走到客厅门口，被周老爷子喊住。
她转过身，周老爷子跪了下去。
姜妤惊得目瞪口呆。
周彦廷也被震惊了，忙跟着跪下去扶他。
“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你闭嘴！”
周老爷子怒斥完孙子看向姜妤：“丫头，你就算不再对他上心，也请你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帮帮云盛。我不想在有生之年看见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倒闭，这小子在感情上愚钝至极，你离开他是对的。”
周彦廷想反驳，但爷爷下跪这件事让他内心受到极大冲击，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您老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姜妤眉心深蹙……
走出周家老宅，天色将晚。
姜妤一眼看见停在路边的大越野车。
她不回避，走了过去。
但只是站在车边，没有要上车的举动。
“哥哥有事吗？”她笑着问道。
裴昱州看着她应付式的笑容，心里堵得厉害。
“看见你上了周家的车，不放心你。”
姜妤浅笑道：“还没到时候，死不了。时候到了，你也无能为力。”
半是嘲讽，半是气话的口吻，戳得裴昱州心口疼。
姜妤走到他车后，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了夜市，她还是选了一个面摊。
因为住酒店，如今只要不去实验室，一日三餐她几乎都在外面吃。
刚吃了两口，老板又把一碗牛肉面放到了她对面。
姜妤看了一眼坐下来的男人，不说话，继续吃。
“为什么不吃正餐？”裴昱州问。
姜妤头也不抬：“以前是全职主妇的时候，只要不陪周彦廷应酬，每天都一个人在栖锦湾吃，后来参与研发，生活两点一线，要么吃你做的，要么吃左季餐厅送来的，都没空尝尝这些美食。”
裴昱州艰难的笑了一声：“歪理，品尝美食就是顿顿吃面？”
“中午吃米饭的。”
姜妤回应他的话后，就大口吃面。
“住酒店，你的中药怎么办？”裴昱州问。
姜妤吸了吸热气：“不吃了。”
都已经吐血了，还吃什么呢。
反正这两天自己将养着，胃不疼了，胃口也好了些。
生命最后的时日里，她不想吃苦了。
而裴昱州却拧起了眉：“再去中医馆看看。”
姜妤笑了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吃好面，她要付账，老板说坐她对面的男士已经付过了。
姜妤笑不达眼底地看向裴昱州：“谢谢哥。”
讲完，就像关系一般的普通朋友，和他告了别就走。
裴昱州对她给出的这种距离感极度不适。
姜妤摸着有些饱胀感的胃，沿着河岸步道，一路走得慢悠悠。
裴昱州不用加快脚步，也能追上她。
“再是赌气，身体也要继续调理。你不愿意见我，就让璟之陪你去中医馆。”
姜妤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的目光疏离又冰凉。
“是不是在没有选择题的时候，我才能拥有你们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