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起连夜奔逃三十里!
零星亮起的火堆中,左起、魏行并一众副将围着一个火堆而坐。
左起目光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一旁的魏行满脸担忧与心疼。
随行医官正在救治伤员。
一个副将步履沉重地走来,拱手道:“禀将军,军中现有伤者六百二十七人,没能逃……回来的人有三千一百零六人……”
他还没说完,便见到左起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惊得旁边众人纷纷惊呼,“将军!”
“将军不可!”
左起咬牙切齿:“此战是我之过失,害得这么多兄弟白白丢了性命!”
要知道,每一个魏武卒都是练家子或江湖中人出身,个个身具武艺。
他耗费多年心血,从魏皇那里求了诸多军饷物资才堪堪打造这么一支五万人的魏武卒。
每一个魏武卒的选拔跟培养,都是耗费了十个乃至更多兵卒的财力、物力才打造而成!
自偷袭浦津渡以来,魏武卒前后损失不过六七百人,却先后斩杀大乾一万四五千人。
即便差距如此大的战损比,依旧让左起心疼不已。
魏武卒目前只有五万余人,被他带到河西的只有三万多。
不想在这小小东城,只是一个夜袭夺城就让他损失了三四千人!
这叫他如何不心痛?
然而副将的话还没说完,“将军,医官说这六百多人中的都是沾了粪汁的毒箭,需要将他们隔离开来。
再以清水洗净伤口。
若不然,恐怕会传染给其他将士。”
“粪汁?”左起怒吼,“大乾守将竟如此歹毒!”
“待我破了城池,定要将他扔到粪坑里去!”
想到整个军营都可能因此被感染,他脸色难看起来,“快带着他们去找水源洗伤口!”
副将欲言又止。
左起大怒,“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副将只得硬着头皮道:“最近的河是东城南边的那条清水河,十几丈宽……”
左起差点暴怒出声,“那就去往下游,走远一些,快!”
“是!”副将赶忙起身朝远处走去。
“等等!”左起沉声道,“左贵,派些兄弟护送,鸟悄地去,速去速回!”
“是!”
……
东城南门,城门大开。
一队三千人的大乾轻骑翻身上马,严阵以待。
火光中,胡禄满脸不可思议地听顾春来说完,龇牙咧嘴。
往清水河里投屎尿?
狠,太狠了!
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将来多半生儿子没屁眼。
不过这等计策跟大乾上万将士的性命相比,又不算什么了。
顾春来犹豫道:“二弟,这真的能行吗?”
顾春来神色淡然,“随你,大公子说了,左右不过是夜行遛马,打草搂兔子,顺手的事。”
“有,就算意外之喜。”
“没有,你也不亏。”
“反正他们是轻骑,魏军本就追不上,又隔着清水河……”
顾春来声音不急不缓,“反正是大公子说的,准与不准,你回头找他算账去。”
胡禄短暂思索,“好,干了!”
他转向轻骑中为首的副将,按照顾春来教他的又交代了一遍。
那副将听得一愣一愣的,狐疑问道:“将军,这能行吗?”
胡禄摆手,“去,左右已经有了战功,就算这一趟空手而回也不亏了。”
“是!”
副将旋即吩咐将士们纵马过桥,顺河而下,往东而去。
行不过十里,他便下令让将士们驾马来到河边,先饮水,后放水。
而后副将又道:“兄弟们,等会赶路要急一些,人、马肚子里都不要存货,该拉的拉!”
于是一众将士各自撅着大腚对着清水河。
没有屎意的将士则催促马匹排泄。
一时间,清水河中臭气熏天。
副将一边畅快擦着屁股,一边咧嘴笑道:“那位顾将军是个狠人啊,竟能想出这样主意!”
……
魏军副将左贵带着两千多人一路哼哼唧唧往清水河方向而来。
前前后后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清水河畔。
他压低声音吩咐,“兄弟们,快去河边洗洗,洗干净了咱们好回去。”
于是一众伤兵忙下了马,卸甲脱衣,来到河边,小心下水,清洗身上伤口。
没受伤的将士不少人守在河边,也有不少人觉得稳妥起见,自己也下去洗洗。
于是两千余人的队伍中有一大半下了水!
零星昏暗的星光下,依稀可见北岸一片白茫茫的人影晃动。
水流声加上清洗声,一下子让清水河热闹了起来。
忽然,不知是谁连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这水……这水怎么这么臭?”
“啊,这水怎么一股马尿味?”
“这……什么东西,黏糊糊……啊!”
“大粪!”
“水里怎么会有大粪?”
魏军中一片惊呼,兵卒们骂骂咧咧上岸。
察觉到异状的左贵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河水中的屎尿味!
他只是略作思索便想清楚其中关键:定是上游的大乾人往清水河里泼了屎尿!
这是料定了他们会来清水河洗伤口!
原本他们还想着用河水清洗伤口的,这下好了,越洗越脏了!
“尔母婢的,畜生啊!”
“大乾人就是畜生!”
“往河水里投屎尿!”
左贵只觉胸中怒火难平。
但他还是沉声喝道,“噤声,上岸!”
“我不信他们能一直往里面投屎尿!”
“待屎尿流过再下去洗!”
于是一个个魏兵光溜着上了岸。
此时已是凉秋,白天或许有些燥热,晚上却是寒凉的。
尤其是这些兵卒刚下水又上来,秋凉一激,便冻得一个个哆哆嗦嗦,牙齿打颤。
恰在此时,河南岸,猛然传来马蹄声,继而是一片突如其来的火光亮起。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声催命似的呼喊声:“头儿,魏狗果然在这里洗澡!”
“哈哈,杀死这群狗日的!”
“……”
呼喊声中,河对岸骤然又响起一连串的箭矢破空声。
惨呼声紧随其后。
“嗖嗖嗖!”
“啊——”
“啊啊啊——”
左贵大惊失色,放声大呼,“是乾人!”
“快走!”
然而他们再快又如何能快得过十几丈距离的箭矢?
只是一个照面,便有上百人摔倒在了河中,顺流而下。
慌乱中,一群光着身子的魏兵如狼奔豕突,各自逃命。
左贵再也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朝岸上爬去。
只是没等他拽着岸边树枝上去,便猛地一个挺直,痛呼一声,“啊——”
他撅起的屁股中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