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一声长叹,接续前言。
“你姓薛,薛平贵的薛!”
“朕躲得过宴席,却没能逃得出故事啊......”
“王宝钏未寻着,月影摇荡,却遇上了薛将军!”
论及此处,朱天宇忙作躬身行礼状,那副醉酒滑稽荒唐之样子,薛妙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自处与应对了。
“嗨,薛将军。”
“小可怕了此戏文,可否为在下撑乌船,远遁湖心,隐入水雾迷踪内,暂避片刻,如何?”
朱天宇九五至尊,平素龙威浩荡,所言既圣意,她薛妙玉纵是眼下心有不愿,但又怎敢推辞,公然拒了眼前这华服公子呢?
遂其颔首,只点头应承,亦不露言语。
天宇见青衫妙玉首肯,心下欢喜,一步跃上乌船,朗声大笑了几声。
薛妙玉神情复杂,惶然拘谨中,起身拎起木桨,踟蹰了片刻,一咬银牙,将船划离岸边,奔湖内方向的荷花丛行去。
“皓月当空,仙雾弥散,荷影叠叠,美人相伴!”
“哈哈,做皇帝,无甚意思,兢兢业业,处处小心!”
“朕!好累呀......”
“诶,薛将军?”
“妙玉仙子?”
“你拥这般出尘美貌,为何我此前从未见过你?”
朱天宇醉卧船头,仰天谈问,悠哉却亦怅然。
“禀皇上!”
“奴婢姿色平平,素日即便见过,陛下也绝无印象!”
“皇上醉了,奴婢还是将船摇回岸边吧!”
月下,薛妙玉素衣盘发,松散花苞头上横插着一支木簪,两鬓几缕卷发垂于耳边。
天宇偏头观之,仿若偶遇幻境仙姑!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终陷泥淖中!”
“唉,世难容......”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天生成孤僻人皆罕。”
“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
“却不知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
“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
“孤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
“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
“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
“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天宇船头望月,慕地想起书中妙玉之判词。
娓娓念白,深感神伤。
而居船尾之女官薛妙玉,原本空灵心思,忽听此一段叙言,仿若被勾起压抑许久,不堪回望的家中往事,顿然失神怔住,心悸郁结,一下木桨脱手划入水中,其环手紧捂胸口,看去难过非常。
“妙......,妙玉!”
“你怎么了?”
朱天宇于船头忽听桨柄兀自入水之声,匆匆转头望去,瞥见妙玉状况,遂几步赶到其身前,忙问情况。
“啊,无妨!”
“你......,皇上,刚你一段念词,可有出处?”
薛妙玉在意判词为何人所作,急切询问间,竟稍忘了应有的礼数。
“哦,呵呵,你说那词啊......”
“那词并无出处,乃我梦中所闻。”
“刚恍惚间,观你月下冷艳,有感而发,竟就糊里糊涂想起来了!”
朱天宇之答言,似并非妙玉所盼,遂其听后,怅然若失,神色黯淡。
“妙玉,朕无心之失,那后几句胡诌昏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天宇身前望妙玉黯然神伤,一时心有不忍,遂好言相慰,以补己错。
与此同时,其顺势轻抚妙玉肩头。
妙玉自陷悲情中久久难回神,平素清高厌世的她,此刻面对天宇亲身抚慰,却迟迟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既不抗拒,又非迎合,只痴痴地,任由天宇一步步靠近,直至肌肤相亲!
月色朦胧中,荷花丛,水雾渐浓。
乌篷船内,摇曳生香,干柴烈火。
“啊!”
“不,不要......”
“放开我!”
“皇上!”
“皇上你醉了!”
船中干柴以燃,此刻,薛妙玉方才迟钝地于恍惚中回过神来!
但眼下已然为时已晚。
“我......,我是醉了!”
“我也早该醉上一回了!”
朱天宇不再顾及,痴言妄语间,毫无就此罢手的意思。
“不......”
“不......”
薛妙玉无助地泣声大叫,声音渐次传回水岸边。
刘德海领三五内侍大口喘着粗气,深一脚浅一脚地,总算是穿过栅门,赶到了距此间最近下的湖边水岸。
“皇......”
“皇上!”
内侍小喜子隔老远便听到有人呼喊,心下急切,遂刚抵近岸边,就要扯着嗓子呼唤。
可其这声刚出口,猛地便叫身前刘德海一把捂住了嘴!
“住......,住口!”
“我看你们谁还敢瞎嚷嚷?”
刘德海神速制住小喜子,亦赶忙压低嗓音,冲身后跟来的一众小内侍训诫道。
“小喜子,你个死不醒的东西!”
“你要敢再出声,待回了养心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语毕,刘德海四下观察着环境,好似生怕叫人发现般。
“走,你们几个,都到边上那颗古柳后边躲起来!”
匆忙间,众人藏入古树阴影中。
“诶,小夏子,你眼贼,刚咱一路小跑过来,你可有看情这边状况?”
刘德海掩嘴小声忙问。
“干爹,小夏子别的不行,就是这双招子亮!”
“刚这乌船确系就停靠在此处。”
“打远瞧,当时船上应还有个女人。”
“陛下是自己跃上去的。”
听得此言,再看离岸并不太远的那乌船,现下正有节奏的左右摇晃着,刘德海心内计较,已猜出此时情势之八九分了。
遂其嘴角扬了扬,吩咐身边人就地等待,且令小夏子盯住乌船,有任何风吹草动之异象,第一时间禀报。
“嗨,你们几个,也别傻蹲着了!”
“有会水的没有?”
“快快快!”
“脱衣服!”
刘德海看似毫无道理的下着令,引得会水那几个内侍小子一阵发懵,双手顿在身上,尴尬地不愿继续。
“墨迹什么呐!”
“死小子们,赶紧的吧!”
“待会儿万一有落水声,你们就麻溜下湖,听见没有?”
“今儿个是咱几人违例带皇上出来游幸的,万一要是皇上有那么哪怕一丁点闪失,杂家和你们这群兔崽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
“听懂了吗?”
“你倒是快啊!”
刘德海连哄带吓的,吩咐着命令。
有哪个反应慢的,他还不忘朝其蹬上一脚。
平素四平八稳的内侍总管,此刻,是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么多礼数面子了!
............
约莫一刻多钟又悄然过去。
“干......,干爹!”
“皇上,皇上他......”
“那船还搁那儿摇呐!”
“这从刚咱跑来算起,已经快一炷香的时辰了吧?怎得......”
小夏子心明眼亮,一双贼眼盯着船晃了大半晌,再晃下去,他都要晕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