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沈一川进宫!”
朱天宇说罢,刘德海领命躬身退出养心殿。
约莫十几分钟后,沈一川匆匆入宫。
“臣沈一川,参见陛下!”
“恩,听刘德海说,你傍晚便有事要奏?”
朱天宇刚回来没多久,此刻正喝着一碗红枣粥。
“哦,禀陛下!”
“吴友勋通敌的罪证,臣已搜查到一些啦!”
闻言,朱天宇一怔,嘴里大口的米粥咕咚一下就吞咽了下去。
“恩?这么快?”
“是,陛下,前两日经臣调查,赵尽忠大人与吴友勋似并无太多瓜葛。”
“反倒是那个苏凤琏!”
“臣查到,就在四月前的年节时,这个吴友勋曾安排专人,私自在大明西海最外延的一处军事防御管制小岛上操办宴会。”
“大年初三那夜,吴友勋就在此处秘密会见宴请了负责围岛战术,率海军常年围困大明岛的英格兰海军舰队总指挥诺兰德中尉,以及英军利物浦号战列舰舰长托马斯·金!”
“而户部尚书苏慎大人的长子,苏凤琏,竟然也在当日宴会上现身,不过目前还不知其与叛将吴友勋到底牵连有多深!”
啪!
朱天宇怒目圆瞪,一下将手中粥碗拍碎在饭桌上。
“给我查!”
“揪住这条线,一查到底,一定要将这两个叛徒通敌的铁证给我搞到手!”
沈一川低着头,抱拳领命,嗓音沉重,不敢再多加言语。
少顷,其领旨离宫。
朱天宇在养心殿东侧间内,点起了烟斗,站起身,于屋中左右踱着步。
门口垂手站着的刘德海,见皇上紧锁眉宇,一时也未敢上前打搅。
不觉间,又过了好大一会儿。
朱天宇来回巡视的步伐终于止住了,此刻,他单手杵在榻边的小桌上,背身望着墙上先皇留下的一张书法尺牍摘页,上书司马迁《史记》中的六个字。
“小不忍,害大义。”
是啊!小不忍则乱大谋,朱天宇心中长叹一声,定了定神。
“刘德海,替朕拟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婕妤赵氏青泥,聪慧敏捷,风姿雅悦,安贞叶吉,雍和粹纯,久侍宫闱,性行温良。着即册封为宁嫔,仍居清凉殿,钦此!”
“如何?写完没有?”朱天宇问。
“皇上,可以了。”刘德海答。
“恩,再拟一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兰嫔苏氏小小,柔嘉淑顺,敬慎居心,性资敏慧,率礼不越,丽质轻灵,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兰妃,仍居兰仪斋,钦此!”
“皇上,刚沈一川大人已说那苏凤琏或有通敌之嫌,兰嫔乃苏家之嫡亲孙女。”
“唉,我知道!”
刘德海适时提醒,但作为宫中老人,他自是也清楚,如今朱天宇处境之艰难。
“苏慎苏尚书,下个月就是他八十三岁寿诞了吧?”
忽闻朱天宇此言,刘德海嘴角挂出惨笑,点头应是。
“明日你去兰仪斋颁旨的时候,告诉兰嫔一声,下月苏慎寿诞,准其回家省亲!”
“就算我要除苏凤琏,也等他苏老尚书热热闹闹办完了寿诞再说吧!”
“人活七十古来稀,他八十三啦,三朝老臣,也该替他想一想!”
“再者说,我年后刚办了窦冉案,余波尚在,此刻,如还像此前那般雷霆手段毁了苏家,我也是怕朝野大乱呐!”
“多少世家大族都盯着朕呐,一个处理不慎,恐后患无穷!”
见朱天宇能有这般心胸见识,临危不乱,刘德海安心的应承着。
“陛下,您能忍住一口气,如此想,如此做,这是咱大明之幸,万民之幸啊!”
刘德海放下纸笔,起身挪到桌案旁侧,恭恭敬敬给朱天宇行了个跪拜大礼。
又是片刻。
“刘德海,你说婉妃......”
“皇上,老奴知您体恤婉妃娘娘!”
说着话,刘德海再次跪了下来。
“可您别怪老奴多嘴,陛下登基刚两年,国事为艰,且婉妃娘娘年纪尚轻,并无子嗣,如若就这般封到贵妃位,恐授人以柄,遭朝野群臣非议啊!”
朱天宇闻听此话,扭转头,回身看了看老成持重的刘德海。
“恩,你所说的是对的!”
“起来吧!”
“父皇能把你留给我,凡事给我把着点儿,朕确实是受用不尽呐!”
朱天宇说着话,竟走到刘德海近前,将这位五十多岁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侍从搀起。
“皇上!”
“老奴惶恐,受不得陛下如此评价!”
言语间,刘德海两眼汪出泪来,甚是感动。
“好啦!”
“婉妃,朕就不封了!”
“不过,朕准备升一升他父亲林刚峰的职位。”
语毕,刘德海脑子转了转,点头附和。
“好,好,提一提婉妃娘娘于前朝的母家,也算是施恩了,料想婉妃娘娘也会体谅皇上您的良苦用心的!”
“恩,拟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督察院监察御史林刚峰,为官清廉,谨慎持重,谦虚有礼,恪尽职守,现特加恩其补督察院左都御使之职缺,旨到赴任,钦此!”
一连三道恩旨颁下,朱天宇忽觉身心疲惫。
一整天的外出奔波劳累,此刻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刘德海,今天就到这儿吧,那三道旨,你明儿一早就着人分发颁布。”
“走,摆驾......”
“摆驾春禧宫!”
朱天宇叹了口气,踌躇着,最终还是决议去看看林婉柔,顺便把今晚的旨意先透风给她,聊以安慰。
毕竟,她身子弱,朱天宇素来疼惜,就怕他林妹妹明日见了旨,一时又起了小性儿,伤了心,朱天宇到时可要如何自处呢!
............
不消多时,春禧宫宫门外。
朱天宇下了步辇,由前面侍从手提的两个宫灯引路,穿了院子,一头扎进了春禧宫的西侧间内。
“呀?”
“我刚喝了药,难得清静两天,正要上床睡了。”
“这会子,你怎么愣愣地蹿到我这儿来了?”
“事先也不叫人来通报一声,可在外边吃过东西没有?”
林婉柔今儿晚上穿了件梨蕊黄蜀锦的睡衣裤,现下已将头发全然散开,眉间微蹙,面露潮红,薄唇却似仍有些发白。
“林妹妹,这两日,身子可好些?”
“我瞧你气色,感觉比起前几天来,要强上几分!”
朱天宇晚间风尘仆仆地赶来,夜风易冷,他进到侧间后,怕这外面带进来的凉风冲到林婉柔,特意在侧间中杵了会儿,这才敢抬腿迈到里间林妹妹的绣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