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海军战列舰全体撤走之事,乃赵尽忠经手下密报所知,并非西海那边专奏的军情消息,所以朱天宇思忖下,故意按下未表,待朝会事毕,其专留赵尽忠东侧间细问端详。
“尽忠啊,你朝会前所说之事,可确准吗?”
刚下得朝来,朱天宇早膳都没空吃,赶忙抓着赵尽忠问起了详情。
“禀皇上,是西海海军军中,我安插的一个千户今早急报的,他是奉命看守咱大明最西端玉门岛的,想来消息应不会有错!”
“哈哈,好,好啊!”
“真乃天助我也!”
朱天宇激动地连拍了两下身前的小桌,茶碗被震地都洒出了茶来,沾湿了朱天宇的衣袖他都全然不觉。
“诶!不过,尽忠啊,你还是想办法再派人出海走远些看看,查验下周遭海域,是不是英军真的都沿马六甲海峡西撤了,这样方才更放心些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朱天宇兴奋之余,仍未乱阵脚,冷静处置。
“是!”
说罢,兵部尚书赵尽忠领旨躬身离殿,出宫办差去了。
朱天宇于屋中却左右踱起了步子。
连月来自己委任赵尽忠办理裁撤陆军之事,已致使军中士气低迷,即便是新练之新军兵勇,士气亦不高涨,且这海军中,兵力最集中的西海海军,这等消息竟都不能及时奏报,可见尾大不掉已到何种地步。
如不能尽快解决军中士气与风气问题,恐日后难免会出现哗变呐!
思虑及此,朱天宇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如若我派去夺金的队伍,吃下了物资,并能成功击败英舰。”
“那何不将那英舰堂而皇之地俘获回来?”
“要是能办到这一步的话,那大明的军民看到这番情景,低迷的士气与百姓畏敌的情绪不就一下子全扳过来了吗?”
朱天宇在桌案前踱步间,小声嘀咕着。
守在门边的刘德海见外间早膳已到,遂出声提醒。
“皇上,早膳到了,您嘀咕什么呐?先进膳吧!”
“哦,把早膳端进来吧!”
“诶,对了,快去,把天靖速速给我叫来!”
............
8月5日,农历六月十九,上午11时许,北风骤起,暴雨倾盆!
大明岛京都海京城中坊市里,原本出摊开店面做些小买卖的商贩,无不忙手忙脚地收拾各色货品,四处奔逃躲雨,场面一度很是混乱。
海边码头上,晨起刚从渔船打上来的新鲜渔获,一筐筐的由几名捕鱼的汉子搬上岸,一旁年老的贩鱼翁穿起蓑衣,拿着根竹杆杆,挑拣着鲜鱼。
一只海鸟从岛中飞来,本欲在此处偷条鱼吃,却被早已发现其行径地那老鱼翁一杆扰了好事。
眼瞧身后岛内电闪雷鸣,不可久留,海鸟遂于空中几个盘旋,不做留恋,径直朝海岛以南方向海域飞掠而去。
深海大洋,辽阔而喜怒无常,尤是在这雷雨下,阴云中,海水会幻化成一只愤怒的海兽,凶猛地咆哮,惊涛骇浪不停翻搅着黑蓝色的海水,深望一眼,神秘而叫人背脊发寒!
那海鸟一路向南,飞掠至深海中,振翅奋力向前,良久,终算拜托了身后那可怖的暴风骤雨,可还不待其松口气,却又忽地一猛子扎进了眼前的浓雾里。
此番浓重海雾,是寒流流经所致,寒流会导致近洋面气温下降,而随着气温下降,空气中水汽便会凝结,从而形成可绵延几海里的大型海雾。
且这些海雾在海上一旦形成,还会随风逐流,向风的下游扩展。
如一时无强劲风团搅局,有时,这种浓雾会在一定海域内持续上数天之久。
海鸟知此雾危险,但眼下已然闯入,便也无可奈何。
身处遮天蔽日的迷雾中,海鸟逐渐开始迷失方向,其乍着胆子仍旧全速前进,不多时,只听砰的一声!
砰!
“嗯?什么声音?”
朱天靖手伏在船舵之上,神情紧绷,听闻有撞击声,赶忙叫旁人摸过去查看。
少顷,有人回到他身边。
“禀靖王爷,是只海鸟误打误撞,在咱们桅杆上撞断了脖子,掉到了甲板上。”
回话之人额上一大块血红胎记,正是那日在谷口,天宇、天靖与青泥三人撞见那汉子-杨传武。
眼下,其已是天靖麾下一名得力副将,此次奉旨出海劫掠荷兰人物资,他更是一直跟在天靖身边。
“海鸟?”
“唉,这都是什么鬼天气,连海鸟进来都出不去吗?”
“该死的浓雾!早不起晚不起,偏偏这个时候......”
“这要是耽误了大事,我要如何跟我哥交代呀!”
天靖今早晨时,便率海京附近仅有的两艘风帆舰,及新造五艘鱼雷艇从福明港出发了。
一路向南,挺进到大明岛福明港以南45海里处,可到了地方,天靖却傻了眼。
此一片海域,早在一个多钟头前,便就已海雾弥漫,十米之内,竟都分不清东西。
这种局面下,鱼雷艇速度上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无法,未免有不必要的损伤,其只得下令将五艘艇置于海雾边沿待命,不得深入雾中。
而自己则领那两艘风帆舰缓缓探进迷雾。
眼瞅时间已临近天宇所说荷兰货船会通过此区域的时间节点了,迷雾却丝毫无溃散之迹象,如此情况,别说什么跟英舰、荷兰舰开战了,就是找,都找不到对方舰队的影子!
此时此刻,朱天靖心急如焚,却又无法可施,别提多窝火了!
“靖王爷,能确定就是这个地方吧?”杨传武问。
“嗯,应该就是这附近,我反复校准过!”
“只是这里风不够啊,大雾如果一直不散,那些荷兰人就是把船从咱们身边开过去,有可能咱都感觉不到啊!”
“现在离约定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怎么总觉着后脖子冒冷汗呢?”
“保不齐那英舰荷兰舰就在附近了,你我一定要加倍小心!”
说着,天靖将酒壶拧开,灌了两口,拍在杨传武胸脯上。
“老杨,去叫他们传下去,全船静默,不许出一点声响,就是想放屁都给我憋住了!”
“还有,叫炮手把炮锁都给我解开,把住了!随时听我命令准备开火!”
“是!”
说罢,杨传武凑近压低声量领命,而后,其转身摸着楼梯下去甲板上吩咐,虽其动作已非常注意,但身上甲胄仍不免发出了些许金属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