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木桶中人浑身的外伤,杨传武遂吩咐烙饼去请随船大夫。
烙饼得令后,毫不拖沓,转身便朝甲板下休息舱跑去。
不多时,随船大夫赶来,经其号脉探看后,缓缓开口说。
“杨将军,这人还活着!”
“其虽身上有伤,但并不致命,想来现下昏迷,多应是饥饿与呼吸不畅所致!”
“哦?”
闻听随船的老郎中如此说,杨传武疑虑,顿在原地片刻。
“嗨,不管了,陈老先生,此人权且先交由你照看了。”
说着,杨传武摆手招呼烙饼及另两个手下,将浑身脏乱的那人抬去了甲板下的休息舱,由陈大夫暂且诊治照料。
............
傍晚时分,海上夕阳格外暖热,斜射到船上,一片昏黄暖色。
叶初吐了将尽两天一宿,陈大夫又额外开了几副药后,总算是止住了腹泻呕吐症状,只头疼依旧。
晚饭时间,因今日诸事平顺,所以较昨日开餐便早了不少。
叶初为了能与船员们尽早打成一片,便也早早离了船长室,走上甲板,同随船水手兵勇们一同进餐,只不过酒肉他仍是消受不起,依旧白粥腌菜。
吃饭时,甲板下休息舱中,陈大夫的助手忽地跑出来,找到杨传武禀报。
“将军,那人醒了!就木桶里爬出来那人!”
闻言,馒头嚼到一半的杨传武忽地一怔。
“哦?”
“这么快?”
“那......,你叫他先出来吃饭!”
“诶,等会儿!”
“你还是先帮他梳洗梳洗吧!”
“他那一身屎尿味,坐过来我们也都别吃了!”
言罢,陈大夫的助手笑笑,拱手领命,复又跑回休息舱中。
也不多时,梳洗过,重新给伤口上药,复又换了件白净衣服的木桶人由陈大夫助手领带,从下层走上甲板,来到杨传武跟前。
“呦呵!没想到啊,这洗干净后,竟还是个白净公子哥哩!”
杨传武埋头干饭,一旁同桌的兵勇见那木桶人上来,身段打扮甚为潇洒俊朗,遂脱口而出调侃着。
闻言,杨传武与叶初同时抬头。
尤其是杨传武,见此人形貌,亦未即可言语,而是谨慎地上下打量此人,留心观察。
“来,随便坐吧,上桌先吃些东西!”
叶初见杨传武不言语,自己便开口先将那人稳在桌上。
那木桶人也很有意思,其听叶初之言,毫不含糊,一屁股竟就坐到了桌旁,甩开腮帮子,馒头肉片米酒一通狂吃。
眼瞧这人应是真的饿坏了,叶初咧嘴笑笑,复又望向杨传武。
杨传武却一直紧锁眉头,压根没理会叶初投来的目光。
“看公子皮肤白嫩,神态步伐轻盈,吃相却不怎么斯文嘛。”
言语间,杨传武试探地抬手递去一双筷子。
木桶人亦不矫情,一把抓过就用起来,对杨传武紧盯于他的眸子却不甚在意。
“公子尝尝这卤味的鸭肠如何?”
语毕,杨传武夹起身前一筷子鸭肠,忽地似宝剑出刃,嗖地一声,一双木筷便朝埋头干饭的木桶人眉间刺去。
见势,叶初及旁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均是看傻了眼。
而那木桶人却出人意料地反应异常机敏,瞄到杨传武出招,也不慌乱,登时抬筷抵挡。
两人于大桌两侧,一时间将手中木筷舞地飞起,有来有往,连拆数招。
杨传武见单用上身招式制不住对方,情急下一脚踹翻大桌,扎稳下盘,硬桥硬马地亮出了真功夫!
众人观这架势,赶忙速退后撤,让出了空地。
反观那木桶人,此刻亦敞开了架势。
叶初心中思忖,此人身上可是有着刀伤枪伤的呀!
现下竟能这般与杨传武斗在一起,不分高下,看来这人应不会那么简单!
又经一番对打后,杨传武对招中叫木桶人一个正蹬踹,登时踹飞出去几米远,脚上强撑,方稳住身形,一时样子颇显狼狈。
而木桶人因用力过猛,似背部伤口裂了,眼下也是龇牙咧嘴的,连连摆手叫停!
“哈哈,老子打你从舱中出来,瞧你身形步态就知道你小子身上是有功夫的!”
“只是没想到功夫竟然这么好……”
“这一局老子输了!”
闻听杨传武之言,那木桶人却既不解释,也不客套,只咧嘴捂着肩胛。
一边揉一边竟又旁若无人的捡起地上打翻掉出来的两个馒头,一屁股坐到甲板上大口嚼起来。
这般举止,从旁众人一时都看愣了,但杨传武却忽地大笑不止。
“行,你行啊!”
“是个真爷们儿!”
说着,其弯腰拎起地上酒壶晃了晃,见还有酒,便几步过去,走近木桶人,亦盘腿坐下。
“来,跟老子喝一杯!”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刚见木桶人如此行事作风,不拘泥不讨好,完全率性而为,想来不会是海盗亦或外敌的探子,遂杨传武心中戒备一时间消散了不少。
“看你细皮嫩肉的,这一身功夫应该是有师承的吧!”
“这我们救你上来,伤也治了,架也打了,饭也吃了!”
“来,跟我们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原何会被困在木桶里由人丢进这汪洋大海中?!”
木桶人接过杨传武递来酒壶,吨吨吨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开口道。
“没人丢我入海,是我自己藏到木桶里的,为了躲仇杀!”
“仇杀?我听你口音,是婆罗洲的华人吧,是谁仇杀于你?”杨传武追问。
“嗨,不值一提,情敌而已,派了些人对付我,将我从婆罗洲挤出来,不说也罢!”
木桶人含混其词,并未细致说什么。
“那......,请问阁下姓甚名谁?可否方便告知?”
一旁叶初见情况上前两步,插言进来。
“哦,我......,我叫方殊!”
“刚我在舱里见你们囤了不少丝绸,想必旁边那几艘货船上应该也都是吧?!”
“你们是贩丝绸的?”
“是大明国的人吧,听说你们近几年被英格兰海禁的厉害,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这木桶人实则原名陆芳殊,但他的名字在婆罗洲坤甸一带比较特殊,所以此刻未免横生事端,其灵机一转,遂拟用了假名,只取名字后两音,方殊,心想亦算不得欺瞒。
“哈哈,这小兄弟谈吐不凡,看来背景应该不简单呐!”
“无妨,你自己的事不愿细谈,那我们的事儿你也就少打听,怎么样?”
杨传武见势,打起哈哈。
闻言,陆芳殊亦不再多问,只大口灌着酒,颇有些江湖豪气。
“嗯?”
忽地,陆芳殊兀自抽了抽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