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淋湿了少女染血的衣服。
她安静的走到这高专外的空地上，尽管看不见，也依旧凭着直觉摸索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
待缓缓坐下后，鹿于才颤抖着松了一口气，摸出一根缠带轻轻地绑在眼前。
“言者……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永远为您服务。］
…………
簌簌的风吹树叶声响起，紧接着似是有了什么动乱。
待羂索得知夏油杰和五条悟竟都被杀死的时候，也不得不为伏黑甚尔这枚原本他看不上眼的棋子感到惊叹。
但又听说咒术界的那些人打算把尸体火化，羂索立即坐不住就直奔高专而去。
等抵达高专所在的郊区山下时，时间还不算太晚，夕阳刚刚落下，在月亮升起的同时，天空逐渐被抹去了颜色。
而这座高专的大门前，只安静的坐着一位白发少女。
她端坐在石块上，一只手握着长刀插入地面，另一只手则攥着什么东西没能露出半点儿痕迹。
少女一身血色上衣，黑色的裙子铺在石面上，地面上有着深色的坑印，黑色的绢布缠目，脸颊上流下两道血色的泪痕，如同诡谲艳丽的纹身。
［提示，目标已抵达。］
鹿于抬头“望”了过去。
她身体没有动作，只是勾起一抹笑容，像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在等你呢，羂索。”
羂索身子一僵，他这次附身在一个咒术界高层的身体里，本来就是为了尽快收集消息，却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在这么多年之后又一次被人挂在了嘴上。
“你是谁？”
难不成是千年前的老东西？
羂索不确定的想。
可他并不记得自己对这个女生有过印象了啊……
“……我是谁不重要。”
鹿于站起身来，握住长刀的那一刹那，这吹拂的穿堂风也平寂了下来。
“你只需要知道……”
长刀飞出，两人的脚下，一轮巨大的阵盘亮起———
“人间逗留千年……该下地狱了……”
甚至没有一点血迹，当长刀从缝合线刺穿大脑的那一刻起，整片天地间都有了片刻的停滞。
鹿于喘着气跪倒在地上，这脚下的阵，全是以她的血作为引构建而成，为的就是要让羂索入地狱而去，牵带着这么多年他所布下的各种安排，同他一样不该活着的那些因果，还有两面宿傩……都将前往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受他们该受的惩罚。
这场因果轮回阵法，也是鹿于尝试了上百次后第一次成功，虽然过程过于惨烈，但结局足够完美。
终究忍受不住身体的痛楚，鹿于听着系统播报的那所有不该留存于世的恶因尽数沉没于阵法中，知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她提着的那口气也终于落下，大脑眩晕下，一头栽了下去———
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只是一瞬，便让僵直着身体的少女松动了手脚。
恍惚间，虽然青涩了许多，但独属于那人的声音传至少女的耳畔———
“硝子！你快来看看！老子女儿怎么突然长大了！！？”
是16岁的悟啊……
鹿于迷迷糊糊地想着，轻轻抬手想要触摸到人，却落了个空。
啊对了……
她现在看不到了……
真可惜，还挺想看看她家便宜爹年轻的时候呢……
鹿于紧攥着的左手终于松开，在少年的眼中，两颗鲜血淋漓的湛蓝眼珠滚落下来———
五条悟的眼眸倏然睁大，些许慌张第一次落于眼中。
“六眼……鹿于！五条鹿于！这是谁的眼睛？”
鹿于沉默不语，她只是小心的在五条悟怀里埋下了头。
这一瞬间的动作，五条悟顿时明白过来，急忙抓起她的下巴抬上来，手指正要去抓住那覆在眼上的布时，又猛的顿住。
这个时候，看到那布条下明显的凹印，五条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了呢？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
她的队友们呢？她的老师呢？
难道没人管她了吗？
大概也猜到五条悟所想，鹿于缓缓叹了口气：“悟啊……不怪七夜他们的……是我送他们回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那些坏人都死了，两面宿傩也不会再复生……”
“悟你不必独自一人站在最高的地方了……杰也不会苦夏啦……”
“你们……”
鹿于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你们都会走出这段阴谋，不再分离了……”
她的手稍稍抬起，捏住少年的衣角，像是在撒娇，又似在央求：
“我有一点点困了……”
布条的缝隙下流下一道血色泪痕……
“让我睡一觉吧……”
少女还在笑着，她在欢喜这一切都成功改变，
“拜托啦……欧多桑……”
五条悟抬起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他的身后，刚刚忙完伪装现场的家入硝子听到少年的呼喊，走过来一看，便顿住了步伐。
“五条，我建议你先带她离开这里。”
家入硝子抿了抿嘴，
“这一整片地面，全是她的血，虽然不清楚是在描绘什么，但按照你们说的有叛徒在，还是不能让那些家伙发现。”
五条悟停止的动作在家入硝子的声音中再次运作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少女的身体，感受着怀中接近于无的呼吸。
家入硝子看到地上的那双剔透眼睛，有些不忍去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刚要弯腰去捡起来，就听见自家同期突然开口：“别动。”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只看见五条悟屈膝半跪下，像是在拾起珍贵的宝物一般将属于少女的东西给捡起。
“她……的眼睛已经接不上去了。”
家入硝子还是没忍住，说明了一声：
“被强行挖出来的眼睛，神经坏死甚至大部分血肉都粘附在上面。这已经……”
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虽然不清楚你们六眼的具体情况，但我至少了解，流了这么多血，已经是把人身上的血量给放干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奇迹。”
作为医学生，家入硝子只得实话实说，尽管知道这样很伤人心，
“她已经亏空了……”
就算全身血液补充回来，也绝对大不如从前，基本就约等于废人……
五条悟摇头：“我知道，不过她是我们家的小孩儿，那就是五条家的孩子，那怎么也得试一试。”
她既然是六眼，就算现在没有了，他也会让她在五条家成为那唯一的不可侵犯。
少女付出所有来保护了他，他作为那个捡漏的父亲，怎么也要承担起父亲的职责。
“我是五条家的家主，那她，便会是五条家唯一的少主。”
他坚定不移地抱着怀里轻的跟一片落叶般的少女，走出了高专的结界。
“硝子，杰那里就麻烦你解释一下了……”
短发女生有些无奈地抽出一根烟点燃。
一个两个的……
先是跑回来炫耀说自己有多么可爱的女儿，另一个还嘴里念叨着要改革咒术界……
结果现在改革咒术界的那位已经跑去高层干大事了，这边炫耀女儿的……
女儿却危在旦夕……
不过……
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烟来，有些不理解：
五条，你女儿怎么看着跟你差不多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