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工人们吃过早饭,福建工人就陆陆续续往工地上赶了。
而江西工人们,因为并没有收到阿营经理肯定的答复,继续在营地里无所事事。
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赏花,有人在打牌。
唯独没有人上工地干活。
虽然不发工资很让人头痛,但是这种安闲的日子过几天也不错。
这时,总办单位门闸处,来了两辆迷彩涂装的军用卡车。
门卫素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主,不待车上的军人说话,马上乖乖的打开了门闸。
卡车最后面跟的是一辆奥迪SUV,打理得干净漂亮,跟四处红土的环境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三辆车一前一后的直接驶向贵州队营区,然后,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贵州队门卫默契地迅速打开了大门。
二大一小三辆车径直开进了营地,把本来很开阔的营地广场弄得很是拥挤。
从军车上齐刷刷地下来不少安哥拉士兵,各个握着步枪,虽然面无表情,却是不威自怒。
接着,从奥迪SUV中走出了杜总和他的葡语翻译,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
他带着翻译和几个士兵,几步就走到了阿营经理的房间。
那些前一秒还在各自玩乐的江西工人,已经关门躲进了自己住的集装箱里。
阿营还是跟往常一样,正在喝他从家里带过来的极品铁观音。
工作时间,他的房间门从来不关,自从徐云天受伤被安排到市里别墅疗养后,他一个人住三人间整一个爽歪歪。
这样有时,晚上还能让华通从外面拉个女技师解决一下自己的生理需求。
“阿营,你喊李和平来见我!就现在!”
阿营经理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过眼下是平静不下去了。
“杜总,搞这么大阵势啊。。。”
阿营经理一边讪笑着,一边拿起了对讲机。
“李和平李和平,来我房间一下。”
他故作平静的说道。
“经理,这我不来,我的工人都看到了,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不待阿营回话,杜总已经一把抢过了对讲机。
“你不来可以,我就问你,今天到底开不开工?”
“杜总,我们工人实在是被欠薪欠怕了,这。。这也不是喜欢罢工才这样做的啊。。。”
“行,那就是不开工了,好,我带人一间间来问你们就是了。”
说完,杜总放下了对讲机,带着翻译和士兵,在营地里开始逐个敲门。
在集装箱屋里的工人当然不愿意开门,门外可是凶神恶煞的持枪黑兵。
可惜,那些门在这些牛高马大的黑兵面前,就是摆设。
他们在杜总的授意下,几脚射开了门。
集装箱内的工人们目瞪口呆,他们在国内时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中国老板领着异国黑兵砸门,威胁复工。
杜总一改往日笑嘻嘻的样子,边骂边吼,国骂夹着福州粗口,情绪很是激动。
被威胁的工人们或是目瞪口呆,或是敢怒不敢言,有一些人已经把手摸向床边,那下面藏着用钢筋做成的武器。。。
紧张的气氛正在营地里迅速弥漫开来。
阿营经理见形势愈演愈烈,急忙跑了过来,他必须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他走到杜总身边,低声说道:“杜总,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得冷静下来,这么多人,你不可能都。。。”
杜总转头看了阿营经理一眼,他凑近阿营的耳朵说:“是吓他们的,这些士兵拿的是空枪。”
“空枪?空枪也是枪啊,要不。。杜总,还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吧。”
阿营经理又赶紧建议道。
杜总的小胡子慢慢停止了因暴怒而引起的颤抖,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知道阿营经理说得对,这么多条人命,真把事情闹大了,他在安哥拉的苦心经营也就全部清零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对士兵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退后。
“好吧,我们都先不要冲动。”杜总的声音低沉,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但是,今天,现在必须开工,这是底线。”
李和平此时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杜总,我们不是不愿意工作,但工资的问题总是一拖再拖,不解决,我们怎么安心干活?”
杜总笑了,这个死脑筋的班组长,是不是看不到自己这边这么多黑兵?
他转头对翻译说了几句,翻译又对一个身高至少1.9米的黑兵说了几句。
高个子黑兵端着步枪上去就是一枪托把毫不设防的李和平打倒在地。
李和平被打得满鼻子鲜血,痛得在地上扭来扭去。
营地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倒在地上的李和平身上。
杜总也愣了,他其实是让黑兵上去推搡一下李和平,不是要打他,但是不知道是翻译的问题还是黑兵的问题,总之,他就是做了。
江西工人们愤怒了,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有的人开始慢慢站起身来,抓起随身的板凳、螺纹钢管或铲子,气氛正变得一触即发。
杜总实在想不通,这些江西人怎么这么胆大,都见血了还丝毫不胆怯。
跟那个时代其他早早就出来闯荡的福建人一样,他并没有读多少书,甚至没有读完初中。
所以,他当然不知道,江西是中国最具革命精神的省份之一。
一场血战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正在这时,食堂升起了一股呛人浓烟。
失火了!
不知道是厨师的疏忽还是有人故意放火,食堂的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火舌从窗户和门缝中窜出,情况紧急。
工人们的目光从李和平身上转移到了食堂,哪怕是小孩子也看得出来,如果火势控制不住,整个营地都可能陷入火海。
杜总立刻意识到了形势的严重性,他大声呼喊:“快,救火!快去拿灭火器和水桶,叫所有人帮忙!”
江西工人们虽然愤怒,但面对突发的火灾,他们知道个人恩怨必须先放下。
他们中的一些人迅速跑向食堂,有的拿起灭火器,有的提着水桶,有的用沙子覆盖火源,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救火行动中。
黑兵们个个手足无措,他们是因为眼前这个中国商人跟自己将军关系好,才被借来镇压工人的。
眼下是该继续之前的暴力行径还是加入救火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