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阳,万物昏黄。
午时最热烈的太阳早已西移至海,带走了最热时间最好天气最为明耀的光,留下了些许橘色朦胧的光,给蓝色的海洋渡上了一层橘光。
同样为橘色的广阔云层漂浮于海洋之上,与蓝橘相融颜色的无尽海水对照,长度延伸,直到天地的一处尽头。
而那尽头就是落阳处。
逐渐起风的沙滩上,明光不在的浅海里,一滴饱含着盐分的汗水被橘色穿透着,从额头上流下来,周辉双手抓着长矛,举矛双臂上的肌肉都有些酸了……突然他猛地把矛向海水中刺去!
木茅冲破着暗淡的橘光,刺到蓝橘色的海水里,激起一阵浪花,让那处本就看不清面目的海水顿时变得更加混沌和黑暗,不过却好像有什么从这处混乱里及时逃脱了,游向远方。
周辉抽出木茅,有点疲惫的脸上写满了兴奋,木茅上当然没有串着血淋淋的猎物,兴奋只是因为刺矛时他看到,感觉到了木茅碰到了猎物。
尽管让猎物跑了。
可他觉着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时隔好几天的时间,他终于用木茅碰到猎物了!
在周围的环境还没有那么黄昏时他就碰到了一次,把猎物刺出了一点鲜血然后逃跑,那时他就傻笑的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兴奋了好一阵,又刺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又刺到了一次,尽管依然是让猎物跑了。
周辉也不恼,他觉着这么刺下去总有一天自己能叉到鱼的!
当然,训练的代价是一下午也没有刺到一条鱼,或许是因为运气差钓鱼更没有钓到一条,所以他的晚餐是从礁石采集的一些贝壳牡蛎,以及从沙滩上幸运地捡到了一只青蟹。
最后看了一眼紧附着在海洋的尽头、那与海洋一样狭长,又像是贯穿过了海洋的火红红霞,周辉扛着上面什么都没有长矛,一步步走回了沙滩。
沙滩上依旧在蒸馏着海水,橘色的热雾上升在橘色的空气中,因为效率很慢,所以一直在蒸馏,幸好的是这一天下来勉强够他一个人的淡水量。
把椰子碗中新的淡水倒入大锅里,周辉扯下蒸馏水的装置,看着小铁锅里那晶莹的橘白盐粒,这是海水多次蒸馏后流失掉水分,剩出的盐。
于是他尝了一下。
瞬息间,周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然后恶心地空吐了一下。
之所以说是空吐,因为只是尝了尝,这盐就融化在了嘴里。
有咸味,可还是好难吃啊……周辉喝了一口淡水,悻悻地看了一眼锅里剩余的盐粒,这盐虽然有咸味,可是也很苦涩,根本不能作为正常的盐来使用。
至于为什么他也很清楚,海水中不止有盐,还有其它各种杂质,虽然他幻想着也许这里的盐会好吃呢?事实证明,果然不能幻想。
眼见天快要黑了,周辉决定把晚餐速战速决,借助着剩余在沙滩上的大片橘光,他直接把青蟹和贝壳放在小锅里又添上些许蒸馏的淡水,就开始煮,至于里面的盐巴,则被弄出来放在新弄好的椰碗里了。
加在锅里的柴火增多,造就着更大更旺盛的火焰,而温度更高的火焰灼烧着铁锅让里面的水更快蒸发着,沸煮着侵泡在淡水里的新鲜食材。
不多时,便香气四溢。
实际上香气还是没有的,没有材料的陪衬怎能托显出主食材本身的味道,不过在荒岛上,周辉只要看到热雾便好像能感觉到蕴含在热雾里的香气,香气加上热气混杂在一起,升高在温度下降逐渐变冷的沙滩上,就是他认为最美味的香气。
贝壳里白嫩弹滑的肉,在沸煮在淡水里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好看,当然,吃在嘴里的味道那也是极好的,因为现在的他整天是吃海水煮的食物,早就满身从里透到外都是苦涩的海水味了,早就苦涩的不能再苦涩了。
所以这没有海水苦涩味道,相当清淡的食材,对周辉来说,自然就是相当的美味。
还有他那一条没有吃完的新鲜海带,则是被他用好几块大块的岩石压在了一块礁石上,让涌动的海水批打着,保持着新鲜劲。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怕在陆地上被野猪吃掉。
如果要是把海带放在陆地上,被野猪吃了去,那也算是给野猪增加力量了,他还等野猪有可能自己饿死呢。
仿佛是应验似的,所以在周辉用完了晚餐,喝掉蒸馏出来最后的淡水,准备回到帐篷时,就看到了一道黑影在用头撞他的帐篷。
是那头野猪。
周辉一愣,猛地抛开手中的铁锅,双手抓着矛,做出了与野猪殊死搏斗,其实更大可能逃跑的准备。
沙滩上还有阳光,树林里视线就有些模糊了,野猪没有攻击周辉,这头野猪仿佛真的是成了精似的,跑远,回头,然后猛地朝帐篷冲去!
轰通一声!
野猪的半个身体就贯穿进了帐篷里,再轰通一声,野猪的身体直接贯穿了帐篷,踩踏了帐篷的石头地基,从帐篷的另一面冲了出来。
帐篷就塔了。
那是他下午才刚搭好的帐篷……
面对着毁坏的帐篷和混坏野猪又朝这里冲来的野猪,周辉下压着牙齿,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幸好旁边就有一颗能攀爬的粗壮的树木,所以没跑二步周辉就猛地爬上去,爬在了树杈上。
他真的打不过野猪,即便是瘦骨嶙峋的野猪,所以他就得跑,跑过了,安全了,可周辉心里有怨气想要发泄,所以辛亏他还有嘴。
所以周辉躲在了树木上,面对着又又双毁坏的帐篷,面对着在树下因为天黑而模糊在阴影里,又又双把自己堵在了树上的野猪,他再也忍不住,张嘴大骂:
“XXXXXXX!”
“把我的帐篷砸烂很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烧了你的窝,我都放过你的窝了,你怎么能还要毁我的帐篷?”
“你这是恩将仇报!!”
“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啊,我是不想杀你,你知道猪肉有多少种做法吗?你知道猪身上那些肉最好吃吗?你知道猪肉吃起来有多香嘛?你知道能香到把舌头都吞进去吗?”
“烤猪皮知不知道?就是把你的皮烧干净了放在火炉里面烤!烤的焦黄酥脆好吃;猪油拌面知不知道?就是把你身上的费油剔下来,放在锅里熬出油来,与面条搅拌;猪头肉呢?酱猪蹄呢?猪肉汤呢?这些就是用你的肠子,用你的脚,用你的猪头做的猪肉宴!”
“猪耳朵猪鼻子沾蒜和黄瓜才好吃,猪头肉更劲道,你的骨头还更熬汤,猪骨髓更是大补之物……反正你早晚被我杀了,吃了!”
“吃了!!”
大吼完一通,周辉赶忙稳定住因为大声吼而差点歪斜的身体,感觉心情松缓了很多,虽然地上野猪并不能听懂树上的这个人类在喊些什么,可周辉喊的很还算满意,心情畅快。
喊完了,不过只是嘴上喊完了,周辉又觉着不解气,于是他从口袋里抓出之前装进去一些石块,朝地面黑乎乎的地方,几乎看不出野猪轮廓的阴影扔去。
石头消失在阴影里,砸在野猪的轮廓上,地面的黑色中响起野猪的哼哼声,看来是砸的不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