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风声和滚滚河水声响在耳畔,在起跳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就一下收缩,收缩,不断收缩,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后面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在后腿的肉里,似乎在撕扯着自己,直到完全跳到半空中,这种感觉才好像消失。
跳到了半空中,然后便是下坠,周辉睁着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失重,眼睁睁地望着下方覆盖碎白浪花的湖泊飞快“撞向自己”的同时,他的一颗心脏已经拧地无比绷紧,就像是一根拉开到极点,到了极限的弹簧,似静止,似颤动,然后下一刻就可能会崩溃。
扑——通——!
扑通的声音不只是冰凉的湖水狠狠击打在皮肤上的痛响声,还有来自身体内,已经拧紧到了极点的心脏一下停住了拧动,便开始返回跳动,然后全部反弹回来的声音,震的身体都仿佛在水中动摇。
周辉猛地一头扎在了湖水里,视线一片黑暗,屏住呼吸,他耐住皮肤上疯狂传递而来的痛觉和一片冰凉,本能地划动着四肢,往水面划去。
这同样是他在海洋上时,就已经无比熟练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已经换成了一片没有任何波浪的湖水,所以即使身体再虚弱,周辉依旧顺利,心中却只觉着无比惊险地从水面下爬了上来,浮在了奔腾着碎白水花的水面上。
一看见光明、还有被水流遮挡,所以绿的有些模糊的树林,周辉就大口呼吸着,疯狂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要把整片树林里的氧气都要吸进体内。
虽然落在水中只有几秒的时间,并不能造成现在这种窘迫的样子,可实际上在起跳时他就已经紧张到屏住呼吸,停止吸氧,直到落水后,直到又浮出水面,这已经过去了有十来秒的时间。
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周辉就在湖水里扑腾着向后,仰起脑袋,视线顺着冲激成白色、不断下流的湖水,向瀑布之上望去。
瀑布之上,碎白的水花拥挤在河口处,拥挤成一片泡白向下奔腾,至于河口二边,都多出了一些事物。
瀑布河口左边,那条浑身暗金,就连瞳孔都是一片暗金色的猎豹站在那里,它既没有怎么露出凶相,也没有攻击的迹象,它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边沿处,向下边看来。
瀑布河口右边,好几条灰狼都来到了陡峭的边沿处,同样向下边看来,周辉看到了,它们依旧在用暗金色的眼睛盯着自己,时而抬脚,时而咧嘴,显的不是那么的安分。
然而,它们下不来。
那群灰狼不管再怎么有凶气,或不那么安分,或平静,想要吃掉瀑布底下的这个人类,一个也下不来。
动物或许会冒险,但它们只会冒清楚地知道利危关系的险,它们面对不太清楚地知道的东西,只会先探查。
比如这个瀑布,它们没有探查,因为只要探查一步它们就会掉下来,在它们的认知里,这是不应该探查的事情。
当然,既然周辉掉下来不会死,它们掉下来应该也不会死,可是它们不明白,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事物,所以它们不敢冒险,一点也不敢。
至少……他是这样觉着的。
周辉望着瀑布上一边一直很安静,没怎么有躁动,只是偶尔会看向自己、偶尔也会看向狼群的猎豹,一边群体都不那么安分的野狼,感受着几乎全身的肌肉和皮肤越发疼肿,周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一点掺杂着苦笑和痴笑的笑容。
瀑布之下,响起了周辉依旧含糊不清的笑声
“哈哈,嘛,哈……”
笑了几下后,笑容渐退,这时,周辉发现自己一直拿着的木茅掉落在了水底,不过他没有再潜水去拿,而是划动着虚弱的手臂边划远,边划向岸边。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次遭到追杀,狼群即使掉下瀑布也很可能不会死,但既然它们没有跳下来,那就没有可能现在又跳下来了。
至于瀑布二边的地势,和六七米的瀑布一样高,即使再怎么不陡峭,也依然危险,就连他自己之前经过自己,上去时也是抓住从瀑布上垂落下来的树根慢慢爬上去的,而没有选择瀑布二边。
一爬上岸,周辉就虚弱地趴在草地上,也不知是因为太过于饥饿的原因和身体中毒麻痹的缘故,还是因为之前经历了奔跑所以全身发热,现在又一下坠落到冰凉的湖水里,一下把身体拔凉的缘故,他现在只感觉全身一阵湿冷接着一阵潮热,仿佛自己身上挂着一身刚从冰箱里拿出一串冰块,又待在加热微波炉里一样的感觉。
当然,也有可能是二者都有,甚至是还可能因为跳下湖水,结果高度太高,所以湖水把身体击打的因素在里面。
平常的水当然无形、柔软,平常跳进水里不会怎么样,然而在这样的规则先需要的就是避免从高处坠落这个选项,当一个人或一个物品从足够的高处坠落,无论水再怎么无形,再怎么柔软,都能把坠落下来的事物拍打的粉身碎骨或裂成二半。
幸运的是,这个瀑布的高度并没有高到那种程度,所以周辉也并粉身碎骨或者鲜血直流,仅仅只是皮肤肿痛而已。
不过,不只是皮肤肿痛,右后大腿也很疼。
周辉抬起视线,看了一眼瀑布之上还在看着自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猎豹,还有右边只剩下二只在望着自己的野狼,然后看向右大腿的后处。
那里布料被撕开,流着不算很多的血液。
又挂彩了……看了眼自己已经愈合,布料却还被撕开着、透着空气的左大腿,周辉要手指碰了一下新的伤口,发现这伤口虽然流血不多,却很疼,明显比之前的伤更重一些。
于是他慢慢进到湖水里,卷起左裤腿小心地到大腿位置,把近膝盖的伤口露了出来。
因为他没有能消毒的药品和酒精,所以他只能把冰凉的湖水泼到流血疼热的伤口上,尽量地干净一些。
泼水间,疼热的伤口一碰到冰凉的湖水就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疼,仿佛针扎似的。
勉强算是清洗后,周辉的脸又苍白了一点,他打开一直穿着外套的右口袋的铁锁链,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毛绒的布带——这是他在之前岛屿上提前从大块毛绒软布上割下来的部分,在热水里煮过,从那时开始,他就打算把这布带当做绑伤口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