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大门，天都要黑了。
终于上了车，尤雅问：“为什么在里头不跟我说话？”
沈在心说：“不是你不跟我说话吗，我以为你不让我跟你说话呢。”
尤雅说：“我是觉得跟你这屌丝一起出现怪不好意思，别的没想那么多，但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
沈在心想到她在超市那种避自己三尺的事实，有模有样学她：“我觉得我跟你这样的白富美在一起，怕人说我吃软饭。”
尤雅说：“那你跟姜惟怎么回事儿？”
沈在心说：“你看你又来，我这种屌丝，人家看得起我，愿意当我是朋友，我受宠若惊，你以为我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吗？”
尤雅说：“那也不一定，两年前，你对我不是有非分之想了？我知道你，人弃我取嘛，看着我那时候是人生低谷，就乘虚而入了。对的吧，沈屌丝？而且以前可能没问题，但以后就难说了，你当着她的面，救了她的人。”
刚说完，手机就当啷一声。
尤雅说：“手机拿来，你开车，我替你看。”
沈在心不给，尤雅竟然解了安全带去抢，把沈在心吓到了，沈在心只好给她，叮咛说：“先说好，我是主动给的，有什么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要免责。”
尤雅扣上安全带，点出微信，果然是姜惟发的。
姜惟说：“沈医生，我们已经到医院了，今天真的谢谢你，我还是给你付点诊金吧，不能一直占你便宜。“
尤雅看了沈在心一眼，发现他没偷看，也不敢偷看，正在安心开车，输入道：”好。其实我是不好意思开口的，要不，付我2000块吧，如果觉得多，你还个价。“
嗖。
2000的转账就来了。
尤雅又看了沈在心一眼，然后收下了。
她想了一下，如果沈在心回头看手机，知道自己收了2000块，再给人还回去了呢。
她把2000转给自己，然后记录删除，再看沈在心一眼。
不好意思，你的朋友已经被我消弭于无形，恭喜你，以后不再有这位女性朋友。
回到家，尤雅也需要私人空间，趁着沈在心做饭，她以遛狗为名，就出去了，给安莉打电话说：“你的人还真不错，给她发个红包，2000块吧，待会我转给你，你别私自扣了，发完给我截图。”
安莉问：“您把诊所的锁换掉，沈在心没发疯吗？”
尤雅说：“想。没敢。我觉得，他可能会怀疑他身边有奸细，你想呀，他要带方医生去，我竟然提前一步换锁。”
安莉说：“那是老大神机妙算。”
也对。
尤雅说：“我把电子锁给你生成个一次性密码，你马上从家里出发，趁换锁，他没法进去，带上复印机和纸张，秘密潜进去，在里头找一找有没有文字性资料，复印出来给我，全程你一个人，进去之后，要拍行动录像，避免这些资料外传。”
安莉苦恼道：“为什么呀，我一个女生，我带上复印机，带上纸张，偷偷进去？他那些资料，有什么可保密的呀？”
尤雅说：“我不需要你知道为什么，我只需要你去办，我是在拿沈在心给你练手呢，就看你的执行能力。懂吗？”
安莉去体现她的执行能力了。
上班后，资料被安莉送来，已经放上尤雅的大办公桌上。
尤雅先是翻阅几下，然后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找得好。
沈在心写出来，打算交给医院的方案都在里头。
这种方案性的材料可读性强，充分考虑到董事会有很多不懂的人。
沈在心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句在里头介绍国内外相关领域的现状，介绍他治疗病人的情况，治疗的先进性，治疗的超前水平，介绍他自己想以什么方式跟医院进行合作，介绍这个项目日后的发展方向和广泛用途。
看了一上午，几次秘书要进来，其他人预约见面，都被她拒绝了。
她勾起嘴角，冷笑道：“这个傻逼，1000万就想卖掉？”
拿起座机，她飞快输入号码，给秘书打过去，要求说：“通知一下安莉、孔经理和江经理，让他们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等人到了。
尤雅让他们入座。
自己拿了一瓶天然椰水，坐去会客的沙发上，跟他们面对面，轻声说：“安莉。你查一下沈在心那家医院，可以花钱找调查公司，给我弄清楚背后的资方，同时解析一下医院的盈利情况，或者亏损情况，包括他们院长的履历。”
随后，她问另外两位少壮派：“我有一个项目要和一家医院合作，你们给我形成一个方案，看是收购医院资方划算，还是再和医院合资，共同成立一家新公司划算，我不需要你们问为什么，我只需要你们为我 负责，以什么方式合作最合适。”
孔令云拿出笔记本记录下来，他手头上有要汇报的事项，见缝插针说：“尤总，秦城集团已经给我打过电话，问我传出来的消息是不是真的，租赁他们的几家商场是不是要砍掉，我说这是谁在传播假消息，我盈利良好，怎么可能关掉呢，再不济也是把他们卖掉，但他们不信，前面我们开会，应该是会议的内容被泄露出去……”
安莉张大嘴巴。
老大你坑人。
你让我放出去的风声呀，现在让孔经理孔令云给人否认掉？
我里外不是人呢。
孔令云又结结巴巴说：“还有。还有，他们想找我要那几个商场的经营数据，我没给，这是咱们的商业机密。”
尤雅说：“如果他们贿赂你，你就给他们，营业额和利润，全部虚增30%，这是私人途径弄走的，不要有印章什么的，甚至你不要给他们打印好的材料，你要用你的手机拍照，懂吗？同时你还要放出去话，我在和三连集团的人也在接触。三连集团的线下商超迟迟开不起来，但他们需要实践线上、线下的方式，钱不是问题，也给我开价了，我顾虑他们是我们传统经济的竞争对手，还没有答复。我这边呢，因为前些年有过资金链断裂，对我们手里的现金流很在意，确实想卖掉，借以增加现金，如果卖不掉，眼看周期性装修在即，还要往里面投入，已经不想投入了，至于关不关店，要看各个品牌方与我们续签合同的情况，要看我的心情。”
江经理沉稳得多，他汇报说：“尤总。如果我们一定要卖掉这三家商场，我们得找到更好的理由，为什么我们急于卖掉正在盈利的店面？”
尤雅说：“收缩阵地，为融资上市做准备，我准备好了，那就是上市。正是为了上市，所以大量剥离资产，腾挪资产。最近你这边准备一下，做一个方案出来，我要把我们旗下的企业一分为二，一边是优质资产，准备上市，一边是老旧破，但这些老旧破，一定是产权，物业都在我们自己手里。”
她说：“优质资产拿出来上市融资，老旧破，亏不亏损，地段前景无所谓，但要全部去杠杆，去完杠杆后留在手里，卖没有产权，租赁来的商超，其实就是为了这一部分去杠杆。再就是把供应链剥离出来，在三连集团的身上，在和秦城的谈判中，我觉得我们含金量最高的就是供应链集团，三连集团准备了一年多，招商都没有完成，因为他们是中小电商平台，在中高端品牌的筛选上欠佳，而秦城，要想自己经营，不给我们交管理费，除了缺管理团队，就是他们没有供应链，缺乏供货商，他们一样不好招商。我们把供应链拿出来，也做一家底层公司，引用最新的管理模式，甚至合并几家日用品公司，让上市公司体系，非上市公司体系都能用。”
医院那边，沈在心正在郁闷，写好的材料在诊所呢。
尤雅把诊所的锁换了，你现在要进去，她以为你是让方医生住到里头，她也不会给你呀。
怎么办？
重新敲一份？
好在笔记本上有一份较为原始的版本。
他在办公室，不快不慢，修改其中内容，唐娟突然走到旁边，给他放下一个苹果。
沈在心没多想，咔嚓咬了一口。
吃着吃着，他想起来件事，匆匆起身，唐娟问他：“沈医生，你要干什么去？”
干什么去？
沈在心说：“不许跟着我，我有点事儿。”
唐娟撇了撇嘴，给旁边的同事说：“又不知道见哪个女的去，我们沈医生，光在外头搞，家里怕老婆怕得要死。”
新同事最八卦，跑来问：“真的吗？唐护士，沈医生在外头有人吗？”
唐娟说：“不能算有人，都是一夜情，不，一次情，偷摸打一炮就跑，他怕他老婆，他不敢发展固定的，但又有生理问题要解决，对吧。”
方医生扭头说：“你就瞎编吧。”
唐娟说：“我什么瞎编，我给你说，他还不吃近处的，近处的，你送上门，他都不看你一眼，就找那种、那种……”
方医生小声提醒说：“关系这么好，你毁人家，缺心眼呢。”
唐娟说：“缺什么心眼呀，你没看，现在年轻小护士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得让他们知道，沈医生没那么纯情。”
方医生给她使个眼色，带她出去，到了外头，开门见山问她：“你是不是喜欢老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唐娟一笑：“对呀。实话告诉你，我一靠近他，我心就砰砰直跳，关键是，我知道他有老婆，我也忍不住。”
方医生说：“你别胡搞呀，你还年轻，你怎么知道人家夫妻失和呢，一天天的，脑子乱着呢。我现在特别恨第三者。”
唐娟说：“恨到我身上呀？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春梦都是和他做，你说怎么办？我一见他，我心里就欢喜，我一接近，我就……我就觉得，他医术那么高明，弄不好，他给自己增加了荷尔蒙。”
方医生懵了。
医生还有这功能？
他说：“算了吧，我知道你们为啥都这样，因为他医术好，跟着他一上手术，精神紧张，代入感强呀。”
他又说：“护士爱上那种优秀医生，这事儿在医院经常发生，普遍到极点，我给你说，我身边有多少例子，我给你算一下，起码五、六起，我都在想，我是不是进修心理学，拿这个当课题，就是手术室，护士因为代入感强，要照顾主刀，服务他，他要什么投喂什么，他有汗给他擦汗，他哪一刀下去，是好是坏，替他忧心……”
唐娟说：“也有可能。你别岔话，我给你实话实说，这家医院，待遇低，工资老拖，如果不是为了在沈身边，我是呆不下去的，他对我没意思，我就不想留下了，准备换工作，马上就会去院里递辞职报告。晚上你给我约一下他，我向他表白。”
方医生震惊不已，平时真的没有想过，他结结巴巴地说：“既然你喜欢他，那上一次，你怎么没得手呢？”
唐娟说：“他一个劲儿要回家，我拗不过他，到了家，他老婆在呢，我能生扑呀？再说了， 我是个女的呀，我又不像你们男的，会趁人之危？”
方医生说：“怎么说你好呢，人家把你当朋友，你馋人家身子。”
唐娟说：“尼玛，你别冷嘲热讽了，你不懂我们女的，我们女的只要动情，做的都是飞蛾扑火的事情，而且心甘情愿。”
方医生为难了。
唐娟说：“让你帮我约一下而已，你清楚，他老婆怎么对你，我可都看在眼里，我给你说，沈医生迟早跟你一样。”
唐娟说：“就你懂我。”
方医生说：“我可以替你约出来，聚餐的话，人太多，也不合适，我可以约，但你不能生扑，要是看人家没意思，你就结束表白。”
唐娟点了点头说：”那肯定，以后还好做朋友，将来呢？是不是？他现在没离婚，就他老婆对他，迟早会离婚。“
这边他们在商量。
那边，沈在心走出医院，买了一大兜水果，抱着鲜花回来，向住院部走去。
他是吃个苹果，想起来了，尤青富这个二叔住院，不能不去看看。
但他这个病？
真的是让看他都觉得心虚。
尤雅有洁癖。
甚至她对他爸都不例外，沈在心一直在想，弄不好，他爸也有这方面的疾病，现在已经治好了，或者控制住了。
沈在心走得小心翼翼，时不时左右看一眼，看起来就不对劲儿。
不远处，一个年轻的护士几乎是匍匐在花坛下……
安莉很快接到电话。
她迅速闪去尤雅的办公室，进去之后说：“老大，要抓奸吗？有情况。”
尤雅心里咯噔一下。
安莉说：“跟踪上了，是住院部一间高级病房，医院要为VIp客户保密，往往不给知道住的是谁，是男是女，是什么病住院。沈在心鬼鬼祟祟，闪进去了，大半天都没出来。“
尤雅说：”你去准备一下，我们走。“
安莉说：”好。我马上去拿相机。“
尤雅冷笑说：”你拿相机干什么？“
安莉说：”抓奸呀，不拍照，怎么保存证据呢？要是没有证据，老大，知道归知道，将来他否认呢，怎么举证？“
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