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温暖如春,巨大的炭火盆驱散了冬日的严寒。隆庆帝慵懒地斜倚在龙椅之上。
见礼之后,隆庆帝微微抬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说道:“两位爱卿平身,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此时没有外人,他本就是柔和的性子,因此并没有摆什么皇帝架子。
陈景行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地说道:“陛下,臣与衍神公此番进宫,实有要事相奏。近来,书社、蜂窝煤坊、钱庄等诸多作坊,疑似出现内部贪腐现象。这些产业虽为臣等私人经营,却与民生紧密相连,若腐败之风蔓延,恐影响社会稳定与朝廷税收。臣等经过深思熟虑,打算对这些作坊进行全面整治,特来向陛下请示。”
他在隆庆帝面前,显然没有李文贵放得开,虽然隆庆帝态度和蔼,但是他依旧一本正经地奏对。
隆庆帝听了,不由得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些不过是些商业琐事,本不欲过多理会。
对他来说,管这种事情,真不如在后宫和妃子们多玩一会。
但他看着眼前两人恭敬的模样,一种被尊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们两人才是主事的东家,这种事情还是来给他禀告,说明他们还是知道他这个皇帝的,哪怕他的股份没有决定权,也依旧来知会了。
这么想着,他舒展眉头,缓缓说道:“嗯,你们既有此想法,便去做吧。只要不扰了朝廷的安稳,不损了百姓的生计,朕便支持你们。”
毕竟皇帝当久了,套路话,多少是会一些的。
说完之后,他顿了顿,带着期待之色说道:“没事了吧?”
随后,隆庆帝看到李文贵的眼神似乎有点古怪之色一闪而过,他心中一虚,便又开口补充说道:“陈卿年事已高,如今这寒冬腊月的,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要是没什么事,这等天气,实不宜外出!”
陈景行一听,立刻又感谢皇帝关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李文贵也不多说什么,知道隆庆帝不是揽权的人,也没心思管这些小事,就和隆庆帝告辞,出了后宫。
从后宫出来,寒风如刀割面,这天气确实是有点冷。
李文贵看看天色,便对陈景行说道:“爷爷,姐夫这里知会一下就够了,朝廷官员牵扯其中,这具体的事情,还是要去和内阁通气才好!”
陈景行当然也知道,如今的皇帝是甩手掌柜,真正做事的人是内阁。因此,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也对,那让他们先去内阁那边看看几位阁老是否有空吧?”
李文贵一听,顿时微笑,说道:“没事,我们直接过去,高大人他们不会有意见的,我已经直接过去过好多次了!”
陈景行听到这话,也是笑了。就如今的大明朝,谁会对财神爷生气?
就这么地,两人便转往内阁那边去了。
内阁之中,气氛凝重而严肃。
首辅高拱端坐在主位,他身材魁梧,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方正的脸庞线条硬朗,两道浓眉如利剑般斜插入鬓,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犀利与威严,仿佛能洞悉一切阴谋。
简单来说,有高拱在,气氛就不可能好!
此时,他正专注地审阅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身旁的炭火盆似乎也无法驱散他身上那股冷峻的气息。
李文贵和陈景行来到内阁,自有书办招呼,也向高拱禀告,对此,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高拱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声音低沉有力地说道:“二位前来,想必有要事相商。”
要是平时,李文贵过来的话,他会站起来招呼。
由此可见,他这时候应该是比较忙。
陈景行还想客套一下,但是,李文贵却知道,高拱没时间客套,就直接向前一步,神色愤慨,语气沉重地说道:“高大人,我们刚得知一则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黄河修桥工地发生了一起官商勾结、欺下瞒上的伤人命案。”
“工地负责人与当地官员狼狈为奸,隐瞒事故真相,视百姓生命如草芥。如此恶行,实在是天理难容。我们恳请朝廷出手,协助彻查这些官员的贪腐行径,还百姓一个公道。”
高拱听闻这事,稍微有些意外,随后便是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忽然,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跟着震动起来。怒目圆睁,大声喝道:“这帮贪官污吏,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败坏朝廷风气,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此事,朝廷定会彻查!”
陈景行一见,顿时吓了一跳,没想到高拱反应竟然这么大!
李文贵却是习惯了,高拱这臭脾气,就没好过,他接着说道:“高大人,此次事件性质恶劣,若不及时严肃处理,恐会引发民愤,动摇朝廷根基。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不容这些蛀虫肆意践踏。”
高拱没看陈景行,就只是看着李文贵说道:“有证据么,有证据拿来,老夫让人去办;没证据的话,老夫派人去查!”
李文贵手中就有徐谓给的证据,当即给了交给了高拱,同时说道:“这是《大明月报》总编徐谓给过来的,我还没有核实。”
高拱听到这话,有点意外这消息的来源,当即拿过看了下,然后就皱了下眉头。
随后,他把这份资料丢桌子上,抬头看向李文贵说道:“这《大明月报》是不是移交给朝廷更好一些?”
李文贵听到他忽然起了一个新话题,不由得愣了下,随后便反应过来,高拱是知道报纸在舆论阵地上的作用了。
事实上,明末的时候,就有早期的报纸,也就是手抄邸报。有商人看到机会,就用活字印刷术印原始报纸卖。当时就有官员马上提出反对商业化邸报,就说商人追逐利润,啥消息都会印的。
此时,李文贵在回过神来之后,便看向看着他的高拱,当即回答道:“这事,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