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从地上捻起一撮泥土,指尖摩挲,神色莫名。
郊外荒寂,可此处却人马火把一片。
“少主公,方圆十里我们都搜遍了,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阿起阿飞带人搜寻回来,依然没什么收获。
“此处泥土潮湿,人行在上必会留下足迹。”
凌不疑抬头扫视四周,“可这附近干净平整,别说韩武的足迹了,就是连马蹄印都不曾见。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处理的这么干净,必定是军中人。”
“那些人竟然是军中的?那韩武……”
凌不疑在边上走了几步,随意查看着,
“韩武一定还留下了其他线索,再找找。”
“四周我们都查遍了……”
话音未落,凌不疑脚下一顿。
他低头仔细踩了踩,是新埋的土,脚感不实。
“挖。”
……
里面是一团朴素的灰布,打开后,是几根短树枝。
两短两长,平安无事。
“韩武发现自己被人追杀,便在此埋下线索。”
阿起阿飞一脸茫然。
凌不疑解释道,“两长两短,就是他还活着。
他无事后会自己来找我们的。暗中留意是否有其他消息,随时准备接应。”
二人点头应下。
凌不疑抬头看着灼灼明月,“立刻启程,连夜返回都城!”
四处散开巡视的黑甲卫开始集合收拢。
阿飞疑惑,“这么急?”
凌不疑面容冷峻,“她越是避着我,我就越要去找她。”
?
“少主公你确定要一身杀气去找崔将军吗?”
阿飞心直口快,“她怕是得先和你打一架。”
……还真是如此。
凌不疑想了想那个场景。
(崔琢∶什么,气势汹汹?来比武是吧,好,先大战三百回合!)
他有些犹豫的开口,“你们的意思是,我平时很凶吗?”
阿起阿飞看着那张严肃冷峻威慑力十足能止小儿夜啼的脸,“不凶,不凶”
阿飞还是决定助力一下少主公的爱情,“但是少主公应该试试多笑笑”
他露出一口白牙,展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笑容,“嘿嘿嘿嘿嘿”
阿起翻了个白眼。
笑的一脸傻样,跟你学还不如继续面无表情呢。
凌不疑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沉默半天,没有发表意见。
阿飞笑着笑着也发现不对,默默低下了头。
一行人刚走了几步,凌不疑又猛地停下来。
他转头看向阿飞,“你,会说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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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黑甲卫打上门来了?”
崔琢刚吃了一口的饭差点没噎死。
她一脸茫然,“我还没说他什么呢,他要干嘛,霸王硬上弓,杀人灭口?”
杜梨愤愤放下碗,“简直欺人太甚,他给将军招了多大麻烦,还敢围我们府邸!”
棠梨到底稳重一点,“许是误会?下面人说不清楚,我去看看”
崔琢砰的一声摔下碗,“不用,把我的剑拿来,我还能怕了他!”
之前宫宴乱说话还没找他,上次宴会虽然不爽他先自己一步,但是怎么说也是帮忙。
崔琢现在面对凌不疑复杂的很,本来就没想好主意。
但是,他今天敢带人到她府门口摆威风?
当她白羽军真是吃素的,当她崔琢真是个好性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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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侯府门前,形势严峻。
黑压压几十个黑甲卫一下子冲过来,列在外面,凌不疑带着两个人站在最前,一身玄黑,更是表情不善。
府门阶上,两个白羽军紧握剑把,神情严肃。
大门已闭,其他人也很快就会赶来。
哪怕是在都城,他们也誓死守护,一步不退!
府上亲兵不多,等下得寻机会让人带信出城才行……
“吱——”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府内亲兵涌出,一下子整齐护列在前。
两队人黑白分明,杀气腾腾,场面一触即发!
崔琢紧接着大步走出,手握长剑,一身白袍流光溢彩。
“凌不疑,你要做什么!”
……
凌不疑也不知道。
他出行习惯向来如此,前后都有黑甲卫开道清路。
他到别人府上,也是卫兵先至。
但是他忘记了崔琢不同。
白羽军和黑甲卫一样,时刻警醒,面对突然包围上来的人,他们立马开启防备。
门口虽然只有两个人象征性的守着,但是白羽军训练有素,这些亲兵反应更快。
黑甲卫刚开始列队,他们已经飞快关死大门,给里面人传信戒备,然后握剑面对数倍的敌人。
崔琢和里面的人动作也极快。
凌不疑甚至没来得及开口,两边人就已经要刀剑相对的环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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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琢重新坐在饭桌前,简直气到失语。
“你就不能提前送个帖子打个招呼?你就不能走的比手下人快一步?你……我……我真是没话说。”
她眉眼冷肃,“你当白羽军是那些家丁护院吗,你当我府上是寻常宅邸吗,你知不知道,给城外营里送信的人都骑上马了!”
幸亏还没出发,不然事情大了。
他娘的,没打过仗是吧!
崔琢真想破口大骂。
白羽军是军,军就是指每个人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就是任何威胁一出现他们就会立马进入状态,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就是下意识的反应战斗的本能比一切都先一步!
崔琢努力缓了缓气,“今天还是我在府中,你要再敢随随便便围了我家,到时候飞箭比你嘴快!”
凌不疑也知道是自己的习惯造成了麻烦,
“……实在抱歉。”
都城中哪怕是武将家,也只是府中有数名亲兵。
还不是时时刻刻全甲配剑的。
一直以来,黑甲卫开路,也是不管哪家,先围了府门,或者直接列队进庭院。
都城这些人家可能是习惯了如此,也可能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崔琢不同。
白羽军是正规军,更是精锐之师。
因着这府上原本就没设校场,不方便太多人训练,崔琢的亲兵也放在城外军营。
偌大一个府邸,不过留了五十来人。
他们也大多在府内四散巡视,崔琢出门走一趟,也只偶尔点三五个随侍,还大多在外面守着车马。
府门口轮换,放两个人,只是形式,用来表明崔琢居此罢了。
但是,这不代表她府上就守备松散,不代表就可以随便出入包围。
某种程度上说,都城里除了皇宫,凌府,和崔琢来了的南昌侯府,就是守备最严的地方。
凌府不用多说,府邸当军营,校场极大,内外常年黑甲卫重重把守。
南昌侯府低调许多,但是表面松散,实则同样严密。
崔琢以前上凌府找凌不疑,几乎不带人。
牵马驾车,或者有时带着东西的,他们都不会进凌府。
她知道两波人见面难免戒备紧张,她一直注意了这个细节。
但是我没有做到。
凌不疑垂眸。
因为崔琢的细心体贴,他反而一直忽略了这点。
她不是寻常女娘,即使她和善亲切,随意大方,但是她同样是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