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很快被端了出来。
然后,氛围就突然变得格外奇怪。
他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喝鸡汤,周正清的师母则是在对面满眼慈祥的看着他。
而周正清和葛老,则是在一旁下着棋。整个棋盘,因为他,直接被搬到了餐桌上。
棋盘和鸡汤,格格不入的两样东西,完美的出现在了一处。
秦嗣尴尬症都犯了。
但只要秦嗣刚一停下,身边的周正清立马便能察觉到他的动作,立马便会看向他,询问他‘怎么了’。
然后,秦嗣便会收获到三双奇奇看向他的眼睛。
面对这种情况,秦嗣只能说‘没事’,然后低头疯狂喝鸡汤。
好不容易喝完了鸡汤,结果又被抱着去了沙发,一边聊天一边下棋。
基本上都是师母问,秦嗣答。
问的也都是一些很寻常的事,比如,“小嗣平常在家里都做什么呀?”
“小嗣喜欢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小嗣平常若是没事,经常来家里吃饭呀。”
等等等等…
师母热情的秦嗣有点招架不住。
好在没多久,师母和周正清便都去了厨房,留下秦嗣和葛老在下棋。
“在想如何不动声色的拿到我们的手机?”突如其来的话,自葛老的口中而出。
秦嗣心里被吓了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什么?”
葛老笑了笑,“能让你安静的待在这里,想必正清使了手段吧?”
明明是疑惑,问出的话却像是陈述。
秦嗣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不说话,只是淡定的下棋。
葛老也没介意,而是笑着道,“我先替他说声对不起,这件事确实是正清做的不对。”
“正清是个很聪明的人,但却有点固执,认定了一个人,便只能是他。”
“这种固执大概会让他某些事情失了分寸,还请以后多多包涵。当然,若是正清欺负你,你随意处置,实在不行,你找老师我,我亲自教训他。”
葛老这话说的奇怪。
明明前面还只是代周正清道歉,结果后面就慢慢变得奇怪,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婆婆交代…呸呸呸!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秦嗣皱了皱眉。
再看向葛老时,脸上又变得淡定自若,对于葛老的话没有回复,而是道,“我希望您能借我手机。”
他需要联系外界,联系秦伯。
自从被周正清带了回来,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的轮椅。没有轮椅,行动不便,周正清又看的格外紧,视线基本不离他。
现在,是摆脱这种局面最佳的机会。
葛老看向秦嗣,对上秦嗣淡定闲适的神情,葛老刚想说什么,便看到了秦嗣脖颈处露出来的一根绳子。
看着那根绳子,葛老眯了眯眼。
葛老很快便移开了视线,整个过程两秒不到。
移开视线后,葛老无奈苦笑道,“抱歉啊,这次是真的不能帮你,若是帮了你,我可就没有徒弟了。”
对上葛老苦笑的神情,秦嗣的心沉了下来。
安静了好一会儿,秦嗣没有说话,葛老也没有打扰,两人沉默的下着棋。
下了一会儿,葛老突然问道,“为什么要离开?待得不开心?还是被欺负了?”
葛老并不觉得秦嗣待的不开心。
不知道秦嗣自己有没有发现,在他面前的秦嗣,和在正清面前的秦嗣,似乎是两个人。
在他面前的秦嗣,虽然是小辈的身份与姿态,但那骨子里带着的淡漠,以及久居高位的气场,都会无意识的散发出来。
并不是针对他,而是这本身就是秦嗣,那个京城赫赫有名的秦四爷原本的模样。
但唯有在正清面前不同。
虽然之前秦嗣也会和他们这些老头聊天说笑,但面对正清时,秦嗣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在他们面前的秦嗣,是京城的秦四爷,是一只凶猛的森林之王。
那么在正清面前的秦嗣,则是一只正在被顺毛的大猫,一只还未成年正在给自己舔毛的幼虎。
如此分明的态度,秦嗣不可能对正清无意。
似是被葛老的问题难到。
秦嗣过了很久,才答道,“我们不合适。”
没有回答自己开不开心,也没有回答自己是不是被欺负了,秦嗣回答了一个很意外的答案。
“为什么不合适呢?因为身份地位?还是年龄?还是你的身体?你应该知道正清是不会介意的。”
见葛老似乎一定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秦嗣握紧了双手。
许久,秦嗣沉重的叹了口气,看向葛老道,“您知道24岁的秦嗣在做什么吗?”
不等葛老回答,秦嗣便继续道,“24岁的秦嗣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变故。
24岁的秦嗣正在满地乱爬。
24岁的秦嗣正在到处找医生。
24岁的秦嗣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总是把自己搞得脏污糟糕。
24岁的秦嗣被仇恨充斥。
24岁的秦嗣,众叛亲离,所有的亲人朋友一一离开。
24岁的秦嗣,天是黑的。”
24岁的秦嗣,被绝望充斥,24岁的秦嗣,是黑暗的,是感受不到任何光亮的。
这些话,秦嗣说的格外淡然,语气平静。
话落,葛老沉默了很久。